第十一章(2 / 2)

“沒有呀,銀兔兒很乖地坐在這裏,不知道糖糖去了哪裏。”

薛夜來氣得伸手擰她耳朵:“好哇,不是你吃的就好,糖吃多了今晚就會變成白毛小耗子,以後住在陰溝裏風吹日曬沒飯吃!”

她把人變耗子的過程講得繪聲繪色,楊纖月被嚇得失聲痛哭。薛夜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想跳江之際小憐還來添把火:“娘子,今天不是江三娘的牌子,於三公子不知怎的偏要點......”

薛夜來美目一橫,把扇子擲到地上喝道:“讓他去死!”

意識到事態不妙的小憐急中生智:“娘子奴記得唱曲的鬢雲很喜歡小孩子聽說她小時候在家時帶過弟妹的不如把姑娘交給她照看吧!”

鬢雲是待月樓新紅起來的歌女,十歲到了待月樓,學了三年藝,去年才登的台,一張圓圓的臉兒很是嬌憨可愛,楊纖月難得喜歡她,主動去拉她的手:“薛姨,這個姐姐好看,想跟這個姐姐玩。”

幾日前剛被薛夜來訓哭的小歌女瑟瑟發抖:“娘子......奴粗手粗腳,隻怕委屈了姑娘。”

薛夜來懶得跟她廢話:“叫你帶你就帶,怕委屈了姑娘就警醒仔細些!好生帶姑娘到你屋裏玩,別叫磕了碰了,別叫日頭曬了別叫人嚇著,對了,看著姑娘今天不許再吃糖。”

她說完又拋給人兩粒碎銀子:“喏,賞你的,照看好姑娘另有賞。”橫豎銀子是玉樓春出,她才!不!心!疼!呢!

鬢雲拿了錢,點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牽著楊纖月期期艾艾想表一表忠心,薛夜來不耐煩聽,抓著楊纖月恐嚇她不聽話就會被老貓叼走,又撫了一下鬢雲的臉頰恐嚇她:

“你要盡心,我以後疼你,要不盡心,你是知道我的。”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被嚇得幾欲落淚的小女孩子落荒而逃,薛夜來心情舒暢,搖著扇子去看看於三又在發什麼瘋。

於三公子是於太守的弟弟,因著玉樓春與於太守有舊,一向對待月樓多加照看,今日卻大抵鐵了心的要跟她鬧事,薛夜來過來時,丫鬟跑堂花娘都被趕在門外黑壓壓站了一地,打頭的念奴輕聲在她耳邊說:

“一來就叫了十壺酒,見誰都挑刺,聽說三娘今日休息就偏要點她,三娘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我與他說我來單給他唱個曲兒,反叫趕出來了。”

念奴是待月樓最當紅的歌女,一曲菱歌抵萬金,平日裏尋常要見她一麵都難,不說在潯陽,便是在整個洪州也是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的,於三竟連她的臉都不給。薛夜來挑了挑眉,叫他們都散了,門都不敲就直接進去。

於三今日一身利落的皂袍,站在窗邊頭都沒回,隻顧仰頭對著壺嘴喝酒,薛夜來走過去與他並肩站著,兩人都不說話。這是待月樓最好的一間房,占據了待月樓整層三樓,站在這間房裏,不需出城就能望見潯陽江。此時夕陽西下,房內四麵軒窗大敞,憑欄遠眺,可見水雁銜蘆葉,沙鷗隱荻苗,晚風藉著水汽吹進來,江上恍恍惚惚傳來漁歌聲。

這樣的景色看一會就好了,看多了是有害的,看多了遠方的滔滔江水,怕就忘了樓下的滾滾紅塵。

薛夜來轉過身來問:“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於三酒量好,喝十壺荷花蕊跟玩兒似的,臉不紅眼不迷,聳著肩膀冷哼一聲:“你來幹什麼?”

於三這個人脾氣雖壞皮相卻好,身姿頎長蜂腰猿臂,眉目中自有一股英氣,其實從前也是個擲果盈車的美男子,可惜左頰自眉骨到下頷處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生生破了相。

薛夜來伸指去描那道疤:“我這不是來哄你麼?”

於三孩子氣地別過臉去:“誰要你哄?”

他娘的,如今這些倒黴孩子一個一個越來越難帶了,薛夜來恨不得伸手把他從窗口推下樓去,強壓著脾氣:“你有事就說,你要無事我走了。”

她抬腳就走,一,二......果然於三裝不下去了,上前攥住她的腕兒:“不許走!明明是你理虧在前的,你還給我甩臉子看!”

薛夜來莫名其妙:“你倒說說,我都五天沒見你了,哪來的理虧在前?”

於三兩道濃眉擰得像麻花,抓著薛夜來的肩膀俯身看她,看得薛夜來不自在地避開眼神,他才長籲一口氣問:“你跟我說你是不嫁人的,為什麼卻連孩子都有了?”

......

薛夜來一時目瞪口呆無語凝噎,“你你你”了半天才忍不住破口大罵:“於三!你是從哪裏聽的胡言亂語就這麼胡說八道敗壞老娘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