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纖月坐在於諺肩頭上一下子高了很多,都夠得上梔子樹的花枝了,她伸手掐了一朵小花兒往於諺鬢邊一插,“薛姨說了不嫁人啦!呐,這朵花花送給你,你不要傷心,不要再來惹薛姨生氣啦。”
死兔子真能氣人啊!
於諺肩頭一顛單手一翻把楊纖月攬到懷裏,兩手挾著她的腋下把她往外一送,就跟要把她拋上天似的,等小丫頭大喊“呀呀呀銀兔兒要掉到地上啦”,又把她甩回懷裏抱好。
“銀兔兒要嚇死了!”楊纖月小指頭戳於諺的肩頭,氣得眼睛都瞪圓了,“我要幫薛姨把你剁成肉包子!”
“我嚇死了呢”,於諺戳了一下她鼓圓的腮幫子,對聞聲趕來,站在一旁皺眉的阿巧說,“小阿巧,把呆兔子借爺玩一會,回頭爺把她送玉姊姊那裏去。她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待著怪可憐的。”
阿巧張開手攔在他跟前:“三爺不成,玉大娘子說了讓小娘子在家背詩。”
於諺一向覺著她板著臉的樣子很好玩,故意扯高了調子逗她:“哎呦喂,你跟了玉姊姊,就不聽爺的話啦?”
阿巧果然肅著一張臉跟他講道理:“忠仆不事二主,阿巧多謝公子當年的救命之恩,但玉大娘子才是阿巧的主子。”
“你這樣想,才不枉爺當年救你一命”,於諺把楊纖月往上一拋又接住了,“那呆兔子自己說,是想自己在家背書還是想去幫你姨母做事?”
他這樣促狹,把“出去玩”說成“幫姨母做事”,本就在家待得不耐煩的楊纖月連最後一絲掙紮都沒有了,立刻順坡下驢:“要去幫姨母!”
於諺朗聲一笑,抱著小丫頭足尖一點就翻牆出去:“阿巧,這是你小主子自己說的。放心,到晌午爺準把她送到玉姊姊那去!”
阿巧一疊聲地喊“三爺”,啞婆婆咿咿呀呀在罵人,於諺全不在意地拋到身後。抱著楊纖月一路轉到五裏湖邊大柳樹下的捏泥人攤前,老張頭一見楊纖月就樂嗬嗬的:
“小娘子好,可還記得我不?”
“記得的”,楊纖月高興得一直晃腦袋,兩個小鈴鐺一陣叮當響,“我家裏還存著爺爺捏的泥人兒!”
於諺沒空跟拉家常,冷著臉腳往小攤子上一踏:“老張頭,爺讓你看住我家那倆混小子,你給爺看到哪去了?”
老張頭手上活計不停,嘴往東邊一努:“那邊看雜耍的不是?看不出來三爺還是個好叔叔,兩位小公子身邊帶著那麼多人,您又叫了那麼多好漢看著,能出個什麼事?潯陽城還有人敢找您三爺親侄兒的麻煩?”
於諺往那邊一看,見那兩個錦袍討厭鬼看得高興,銀袍子的那個還邊跳邊拍手,這才緩了臉色:“爺是怕兩個小鬼玩瘋了給爺惹麻煩。”
雜耍攤子那邊“咣咣咣”地敲著銅鑼,楊纖月伸著脖子往那邊看,看了半天什麼都看不到,隻好小小聲求於諺:“於三叔叔——”
“呆兔子叫得不對,看來是不想去玩,我把呆兔子送回家吧。”
楊纖月趕緊巴住他的脖子,一時三刻管不了薛姨說過的話了,呐呐呐了半天還是乖乖說:“姨父,可不可以去那邊看一下下再回家?”
於諺得了一聲姨父,心下得意得仿佛薛夜來與他孩子都生了,抱著楊纖月抬腳就走:
“看看看,想看什麼,姨父都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