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愛妃這麼配合,皇帝陛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想了想,又搖頭道:“不,不算打平,朕還是有錯的。朕之前裝病騙你,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實在不該。朕忘了朕是皇帝,忘了你是妃子,忘了在別人看來,我們之間的地位不平等,甚至忘了因身份之別鉗製了你……”他說著,忍不住抓住愛妃的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在姚燕燕驚愕的目光中,他繼續道:“朕誤會你和蘭夢詩時,朕很難過很憤怒,隻是一個服侍你的宮女,就令朕如此難受。將心比心,當愛妃看到後宮中有那麼多名義上屬於朕的女人時,看到顧昭容等人向朕獻殷勤時,又不知道該有多難過。可是愛妃從來都不說,從來都那麼體貼,而朕身為本該頂天立地保護你的丈夫,卻總是要你操心。”
以前總是姚燕燕幫陛下開解,她沒想到竟然還有反過來的一天,注視著陛下亮如星辰的雙眸,姚燕燕紅了眼眶,淚水嘩嘩往下流。
皇帝陛下見愛妃哭了,頓時急了,忙問:“愛妃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裏委屈了?”
姚燕燕哭著搖頭道:“陛下,臣妾覺得自己現在仿佛一個老母親,看到傻兒子突然長大一般,臣妾高興啊!”
皇帝陛下:……
是他誤會了,什麼皇帝與妃子的身份之別,在愛妃這裏不存在的!
次日一早,皇帝陛下黏黏糊糊地親了愛妃好幾口,才去上早朝,而姚燕燕則繼續投入忙碌的工作當中。
忙到晌午時,她在宮中人員調動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打算親自去問問太後娘娘。剛到慈和宮沒多久,就聽見顧昭容也來了。
顧昭容今日還和平時一樣,一身淡藍色的素淡衣裳,頭飾也多以素雅為主。姚燕燕本來隻是隨意掃她一眼,下一刻她目光就頓住了,因為顧昭容那雙眼睛,紅腫紅腫的,幾乎成了個核桃,瞧著像是哭了一夜。
姚燕燕瞥了太後一眼,果然見太後皺起了眉頭,她心中頓覺不妙,這顧昭容,不會是跑來跟太後訴苦順便告狀的吧!
太後本就喜歡顧昭容,現在見顧昭容一副哭過的樣子,便叫她隨自己一塊到內室說話。
姚燕燕本來在太後這裏取了後宮各部門的名冊在對,見狀便找了個由頭,屏退宮人,而後提著裙子悄悄接近內室,打算聽聽顧昭容會說她什麼壞話。
對於後宮中這些陛下名義上的女人,姚燕燕是半點好感都沒有的,但是顧昭容不同,因為她做飯好吃!
想到現在顧昭容興許已經說了她不少壞話,姚燕燕心中算盤打得劈啪響。
如此甚好,等顧昭容說到最激烈之處,本宮就衝進去抓個正著,然後就能理所當然地把顧昭容貶為廚子,讓她天天給本宮和陛下做飯!
思及那美好的未來,姚燕燕的雙眼甚至因為太過興奮而忍不住彎了起來。
她躲在百鳥朝鳳檀木屏風後,沒聽到顧昭容說話,倒是先聽見了太後的聲音。
“這幾日發生的事,哀家也都聽說了。你到現在也還沒有被陛下臨幸,是嗎?”
顧昭容小聲道:“是。”
此時慈和宮寢殿的內室裏,太後娘娘靠坐在軟塌上,看著麵前小姑娘腫成核桃的雙眼,想到昨晚聽見的消息,不由歎了口氣。
“哀家知道你心裏難過,這後宮中的女人,又有哪個不難過呢?”
“太後,不是您想的那樣……”顧昭容欲言又止。
太後緩緩道:“你先聽哀家同你說。你現在過的日子,哀家從前也經曆過,那無子嗣傍身,又無陛下寵愛,夜夜與紅燭對坐、垂淚到天明的孤獨滋味,哀家感同身受。”她握著顧昭容的手輕輕拍了下,“可這麼多年,哀家都一步步走過來了。哀家懂你心裏的難受,可是哀家還是要勸你,不要去怨恨姚妃,她霸著陛下不放,雖說不合規矩,可她也是一個女人,愛著丈夫,對丈夫生出占有之心,也並非有錯。錯隻錯在,你們的丈夫是陛下,而你們是後宮妃嬪,這苦楚,逃也逃不過去。”
她說著,慢慢側過身,從軟塌旁的櫃子裏找出一盒藥膏遞給顧昭容,“你今後也莫要哭了,日子還長,心態放平了,總有一天,陛下會看到你的好。”
姚燕燕沒想到太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心情有些複雜起來。
這時候,顧昭容接過那盒藥膏,感動地掉了幾滴眼淚,才道:“太後,妾身昨晚沒有哭。”
太後不信,以為她為了麵子強撐著,就聽顧昭容又道:“妾身是昨晚為了調新醬料,被那芥末給熏的。”
太後:……
姚燕燕:……
姚燕燕看不到太後的表情,但她肯定,太後現在的心情一定跟她一樣一言難盡。
隻聽太後有些懷疑道:“你……你昨日去給陛下送飯,後頭卻……你不難受?哀家看你明明是愛慕陛下的。”
顧昭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低了許多,她道:“陛下天人之姿,妾身自然是……愛慕,可是姚妃娘娘那般貌美,妾身每每見到她,都自慚形穢,也就不敢再有什麼妄想了。後來,後來在紫宸殿中,妾身給陛下和姚妃娘娘炮肉,妾身看他們二人吃得盡興,還誇讚妾身廚藝好,妾身……妾身竟覺得心中萬分滿足與高興,所以即便沒有被陛下寵幸,妾身也並不覺得遺憾。妾身在娘家時,沒什麼機會見著外人,更從未有人誇讚妾身的廚藝……”她頓了頓,有些羞澀道:“其實早在過年前,妾身看到陛下和姚妃娘娘吃的高興,當時便已是極為開心了。所以,太後娘娘不必為妾身擔心,妾身如今也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陛下寵幸,妾身隻想要每日做菜,然後看陛下和姚妃娘娘吃得高興,妾身便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