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宰相受了傷,他那樣的人又不善於隱匿行跡,行蹤被一路流淌的鮮血泄露得一幹二淨。因此他是最先被抓的,保護他的那幾個刺客也被他帶著羽林軍殲滅。而那時候,蘭夢征沒有直接回去複命,而是帶著一隊人馬沿著密道追出去,果然又遇到了另一批刺客,那些人身上穿著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卻個個都是身手極佳的健壯漢子,其中有一人虎背熊腰、目光如炬,明顯是那群刺客的領頭人物,蘭夢征提著長劍和那人過了幾招,虎口就被對方的力氣震得微微發麻,最後還是被那人逃了。
後來蘭夢征才知道,那人是邊關大將孫不平,正是和章宰相合謀造反的另一人。在袁將軍帶兵圍剿時,孫不平舍棄剩餘的部下,帶了幾百人逃走,沒想到竟然跑去了望城山。
現在通緝令已經發了出去,卻不知何時才能抓到孫不平那奸賊?
不過現在多想無益,最要緊的,還是先籌建龍衛軍。
思及此,蘭夢征堅定了眼神,一甩馬鞭,馬兒嘚嘚嘚,拖著車廂,在城中寬敞的道路上奔跑起來。
而這時候,今日的早朝也結束了。
百官戰戰兢兢等著陛下離開,才敢邁出步子。
自從章宰相下馬以後,朝中局勢徹底翻轉,許多原先站在章宰相那邊的朝臣被撤職治罪,原先的禦史一職被撤,成立了監察司。如今在朝堂上的這些官員,要麼是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翰林院,要麼是早早投效陛下的袁將軍一派,要麼就是原先一直在章宰相麾下,卻被章宰相的嫡係人馬壓製在最底層的那些人。
壓在頭頂的陰雲沒了,十幾年沒動過的位置也往上提了提,按理說這些人應該喜出望外,可事實是,他們每天上朝都過得戰戰兢兢,生怕什麼時候自己頭頂的烏紗帽就沒了,因此他們辦差時兢兢業業,不敢出半點差池,至於像章宰相那樣貪墨受賄,更是想都不敢想,沒見監察司那幫人還杵著嗎?說不定哪天一個不注意,就被監察司的人抓住把柄,屆時不但官位沒了,全部家產還要被查抄。
好不容易擺脫了章宰相的壓製,好不容易升了品級,他們可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而翰林院的人,在得知陛下要提前開科後,也大大鬆了口氣。
年前陛下將籌備龍衛軍一事交給了林甫正,可翰林院的人就不是辦那塊事兒的料,林甫正殫精竭慮地幹活,事情卻辦得一塌糊塗,後來見陛下將此事挪給了羽林軍中一位新起之秀蘭夢征,不但沒有鬆口氣,反而把心提得更高了。
現在好了,陛下要提前開科,翰林院的人總算能派上用場了,總算不用擔心頭頂官帽被撤了,林甫正下朝時走路都生風了。
而殿試時,他聽見陛下要把考生全都放進後宮裏,嚇得連胡子都險些逃命去,這便是後話了。
朝中臣子在想什麼,陛下沒功夫去管更懶得去管,他現在正被林大儒押著做功課呢!
自從立誌要當明君後,皇帝陛下發現自己越來越忙,以前還能趕上天黑前回到飛鸞宮,現在連和愛妃一起用個晚膳都趕不上了。
不過很快,他連思念愛妃的時間都沒有了,一邊不自覺摩挲著手指上的牙印,他一邊集中注意力,認真聽林大儒講課。
而被陛下掛念著的姚燕燕,此時已經將顧昭容的家人接進了宮中。
那對母子果然是顧昭容的母親和哥哥,那日顧昭容的母親病得暈倒在路邊,被送去醫館後,是陛下的侍衛幫忙付了診金安頓好了兩人。
顧昭容進宮已經半年多了,因為路途遙遠,隻跟家人通過三次信,這次親眼見到家人,又驚又喜之下,不禁流出了淚水。
姚燕燕坐在一邊,看著他們抱成一團的畫麵,不由有些羨慕,她的生父不是個好東西,她的親娘在被賣了以後沒多久,就過世了……
不過她現在有陛下!想到陛下,姚燕燕剛剛升起的那一點傷感立刻就沒了。
顧昭容問他們,為何突然來到京城,事先也不給她遞信,如果顧昭容知道母親兄長要來,絕對不會讓他們落魄到流落街頭。
提起這事,顧昭容的兄長猶豫地看了坐在高座的姚燕燕一眼,才道:“家鄉出了瘟疫,我們是不得已,逃難出來的。”
菖州出了瘟疫?上輩子她和陛下怎麼不知道?
姚燕燕聽到這事兒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陛下的小金庫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