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陣之時,未得將官允準隨意出聲,軍棍杖三!”
紀君正立刻噤聲,捂著被石子擊中的腹部縮得跟鵪鶉似的;其他人則強忍幸災樂禍的笑意垂下臉去。
畢竟不是真的大頭兵,印從珂倒沒當真叫人來行軍法。見他老實了,便接著宣布今日規則。
不得不說,今日玩得有些大。
兩人隔著不足百步的距離立馬對峙,雙方背後各一個草靶,各自的目標正是對麵那個靶子,每輪各發十箭,以最終總計上靶環數定輸贏。
這就意味著對戰時不但得盡力命中,還需想辦法擋住對麵射來的箭。
校場實訓所用木箭並無箭簇,可尾端卻是削尖成箭簇的形狀,雖不致死,皮外輕傷在所難免。
今日非但不能躲,還得想法子正麵迎上去擋——
雖說會有麵罩、布甲做防護,可人在那電光火石間自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印從珂所說的練膽,就是要他們克服這種本能。
“雙方在馬背上持弓,不執盾,要拿什麼擋,你們自己個兒琢磨去!反正,若因馬匹受驚被摔下來的,算輸;被嚇得調轉馬頭找地兒躲的,也算輸!輸的人今晚留下,將這一百匹馬全刷幹淨!”
印從珂滿意地看著孩子們精彩變幻的臉色,瀟灑敲響了鳴金鑼。
“抽簽!”
滿場沸騰,丁班、戊班的孩子們笑鬧起哄最為大聲。
“印教頭你也太魔性了,怎麼想出這麼凶殘的法子來的!”
“各位同窗,生死有命,要留骨氣在人間啊!若是不幸抽中甲班的人,誰哭誰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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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君正抽到了隔壁丁班的段和年,樂得一蹦三尺高。
他在騎射科目上是百人中墊底那一撥,可巧段和年比他都不如。
“恭喜啊,”沐青霜將手伸向簽筒,扭頭對紀君正笑道,“菜雞互啄。”
“要你廢話!趕緊抽了走開,”紀君正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還等著看誰是抽中令子都的那個天選之子呢。”
其實不獨紀君正,此刻圍在簽筒旁的人全都在等這個結果。
在被所有師長寄予厚望的甲班二十人中,雖有賀征、周筱晗、齊嗣源三人珠玉在前,緊隨這三人之後的令子都卻並不遜色。
他於實戰騎射這門科目上尤其出眾,兩年來在校場從無一箭虛發,連印從珂都說過他就是個天生的神箭手。
說難聽些,今日誰若抽中令子都,那真是八輩子沒燒過高香,注定是要留下來刷馬的碎催。
沐青霜嗤笑著拿起手中的簽定睛一看,笑容頓時凝固——
“紀君正!我打死你個烏鴉嘴!”
天選之子沐青霜,刷馬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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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沐青霜在騎射科目上的表現並不弱,以往戰績在百人中能排進前三十,簡直可說是戊班在這門課上最後的驕傲。
奈何令子都是騎射科目的百人榜首,她實在不夠給人塞牙縫的。盡管令子都因心有愧疚而盡力放水,她還是毫無意外地一敗塗地。
好在她不是個輸不起的姑娘,傍晚散課後便老老實實留下來刷馬。
因有不少平局,甲班又少了三人,今日最終的輸家就隻十幾人。
這十幾個難兄難弟、難姐難妹每人分得十匹戰馬,蔫頭耷腦地趕著馬往河邊去。
訓練這一日下來,大家都累得兩眼無神,各自能顧著自己那十匹馬就不錯了,也沒誰分神留心走在最後的沐青霜。
令子都這個本該離開的勝者卻一路跟著沐青霜到了河邊,搶過了她手裏的刷子。
“幹嘛?勝者的憐憫?”沐青霜沒好氣地撇撇嘴,“我可是要留骨氣在人間的,不稀罕。”
“之前的事我心裏還是過不去,你就給我個機會贖罪吧,”令子都不以為意地笑笑,低聲道,“你怕水,躲遠些。”
沐青霜一聽又是這事,忍不住就笑了,伸手就要搶回那刷子:“一碼歸一碼,我輸了就是輸了,兩回事。要贖罪咱們換別的,你……”
這一個搶一個擋的糾纏之下,沐青霜沒留神就踩進地上小土坑,一個趔趄就撞向令子都。
令子都忙不迭伸手想環住她,卻見眼前一道青色殘影劃過,將沐青霜從他麵前卷走了。
隨著“咚”的一聲悶響,在河邊刷馬的十幾個人全都瞪眼看過來。
與沐青霜交好的敬慧儀輕咳一聲,唇角止不住微揚,最終選擇扭頭視而不見——
青霜此時絕對並不希望任何人過去扶她。
畢竟她壓著的人是賀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