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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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那對飾以“鸞鳳和鳴”紋樣的大紅花燭,是向筠特意尋了工坊,請人按照利州花燭的方子做的,與中原常見的喜燭有稍許不同。

這種花燭中添了酥油,燃燒後會有淡淡微焦的乳香。

此刻長燭燃過大半,四下裏都滲著這種綿密醇厚的氣息,似蜜潤油層緊緊捂住鮮美湯汁,以吝嗇的姿態將所有繾綣濃烈的香氣全都罩住。

床幃之內,滿滿全是縱情過後的氣味。這種氣味裝盛了不可言說的人間六欲,溫潮旖旎,叫人麵紅耳熱,卻又叫人心蕩神馳。

紅浪才歇的錦被下,被折騰了個酥軟無力的嬌潤身軀微蜷,後背密密貼著炙燙堅實的胸牆,長長烏發淩亂散在身後與肩頭,似這晚夜,道不盡的多情意態。

兩道紊亂喘音在各自的平複中徐徐趨緩,漸融成一體的柔暖。

帶著薄繭的指腹愛不釋手地輕挲著小巧肩頭的柔嫩肌膚,或輕或重,繾綣,眷戀。

“你還記得下聘那日,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饜足又挑釁的慵懶笑音,和著灼灼氣息拂過沐青霜的耳畔與頸側,燙得她忍不住一個瑟縮,腳趾倏地蜷緊。

她有氣無力地合上輕顫的眼睫,腦子裏白茫茫一片,好半晌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賀征下頜輕抵著她的發心,悶聲輕笑著將她攬得更緊些:“不記得了?嗯?你罵我白眼狼的時候。”

——白眼狼我告訴你,好馬不吃回頭草啊!

——既然是白眼狼,又怎麼會吃草?

沐青霜哭笑不得,懶搭搭握拳捶床。所以方才是故意折騰那麼狠,以力證白眼狼果然不是吃草的嗎?!

“你就別叫我緩過這口氣……”嬌聲輕啞,似怨似嗔,“早晚還給你。”有你哭的時候!

賀征笑著將臉埋進她的發間,大掌再度不安分起來:“幹嘛‘早晚’?有本事現在就還。”這種冤冤相報,賀大將軍可以說是很期待了。

“你……滾,”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按住他的手,“休、休戰兩日,哦不,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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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燭燃盡時,窗外漸聞潺潺秋雨聲,有薄薄青光透窗而入。

沐青霜毫無疑問地爬不起來了。

好在利州人沒有“歸寧回門”的習俗,況且沐家在鎬京的宅子離鷹揚大將軍府也不過就三條街口,一抬腳就到的距離,倒也不急什麼事。

沐青霜腦子已經醒了,可從頭發絲兒到腳趾間都透著疲憊無力,動彈不得。

“再不起來,”她將臉藏在賀征懷裏,氣若遊絲地哀歎,“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昨夜他倆幹了什麼好事。

賀征擁住她,薄唇輕抵她的額角,悶笑出聲:“你以為你起來了,滿京城的人就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麼?”突然傻乎乎,真有意思。

沐青霜哼哼了片刻,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可不是麼?新婚之夜,誰不知道你倆躲床幃裏幹啥好事?!

這麼一想,她心中頓時自暴自棄般鬆下氣來。

“賀狗子。”

“嗯?!”賀征對自己新得的這個稱號非常詫異。

“我餓了,”沐青霜懶搭搭掀起眼皮覷他,“可是我又困。”

賀征硬生生吞下對這新稱謂的不滿,認真提議:“那,我拿點吃的過來,喂你?”

“我才不在床上吃東西,”她鼓了腮,抬手揪住他的臉,“給你夫人沐浴更衣,然後背你夫人去飯廳。”

反正兩人都已經沒羞沒臊地“坦誠相對”了,她決定從今日要徹底摒棄嬌羞赧然,看到最後誰比誰更不要臉。

賀征噙笑,應得乖順:“好。”

誰幹的好事誰負責“清場”,公道。

任勞任怨地將她抱去隔間,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眼前撩人春色,這對賀征來說真是“苦其心誌”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