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她一直不明白。直到棒槌出事。
明婉悅今日穿了一身金縷百菊的束腰寬袖長裙，裙擺逶迤鋪在廊上，偶有風飄過，輕輕搖曳衣角，整個人身正影直，氣態端莊，大氣無邊。她一邊注水一邊問：“棒槌溺水身亡的事情，嬤嬤聽說了？”
李嬤嬤渾身一抖：“老，老奴都知道了。”
“棒槌走了，我除了闊斧，就隻有嬤嬤一個信的過的人了，我希望嬤嬤不要成為第二個棒槌，畢竟棒槌無親無故，死了也就死了，你還有個小外孫女兒，等著你疼愛照看。”話音落完，水滿杯注，明婉悅蓋上了壺蓋。
李嬤嬤連連磕頭：“三小姐，老奴明白，多謝三小姐提點並給與機會。”
“以前做沒做過，我不予追究，我隻看以後。”明婉悅晃著茶壺，聽著裏麵茶葉舒展的聲音，表情格外的認真，“你可有要說的？”
“啊。”李嬤嬤猶猶豫豫，緊張的抓緊了自己的裙擺：“沒，沒有。”
“嗯。”明婉悅輕輕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李嬤嬤拿捏不定明婉悅的意思，卻也不敢再開口。給明婉悅行了一個大禮，便下去了。
闊斧看著李嬤嬤有些佝僂的背影，不由對著明婉悅道：“小姐，這李嬤嬤仗著自己是個老人，平常在院中油頭滑腦，是個不可信的。”
“我明白，燒菜要一個一個來，急不得。”明婉悅笑著看了一眼闊斧，看得闊斧抓耳撓腮，不甚了解。這和燒菜有什麼關係？
明婉悅的茶剛泡好，五小姐明婉慧便帶著貼身的丫鬟來了。
和前世一樣，不早不晚的時間。
明婉慧落座之後，明婉悅給明婉慧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道：“白姨娘身子可安好。”
明婉慧見明婉悅說話溫聲和語，不由看向了明婉悅。這個被當家主母寵上天的嫡女姐姐，院中的下人滑頭醃臢，被教養的脾性極差，說話語氣向來都是高人一等，何時竟然變得這麼平易近人。莫非被大姐姐搶了好姻緣之後，突然就變得靈光通透了？
思及此，她又垂下了眼簾，回道：“姨娘身子還好，隻是春日裏容易犯症，又才知祖母病的如此嚴重，沒能及時過去看望，實在不該。”那細細軟軟的聲音，像是春雨中啼叫的雨燕，軟甜可人，引得明婉悅抬眸細細看去。
明婉慧小她整整一年，眼下應該十一歲零三個月，虛十二歲，小人兒長相隨她母親，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人，但一眼瞧過去，就覺得是個清澈幹淨的姑娘，圓眼雪膚，生的一副討好人的麵相，今日又穿了一套淺綠色的衣衫，打扮低調清淡，也像是白姨娘的作風。
明婉慧被明婉悅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端起了杯子，借喝水擋住了明婉悅瞧她的視線。三姐姐絲毫不掩飾的打量眼神，有些滲人。
“棲風閣是個養人的地方，白姨娘將妹妹養的膚潤肌玉，日後啟蒙課學完了，跟著姐姐們一起去閨學院上課，定會讓帝京城的貴女們羞煞。”明婉悅淡笑著道。
這話，她一直不明白。直到棒槌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