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暮暮情 (2)(2 / 3)

那意思是寧可風險高一點,也要徹底清除顱內的血腫,不想以後留下什麼後遺症。符清泉眉心緊鎖,想起醫生方才叮囑要早作決定的話,內心一番鬥爭後終於下定決心,既然父親執意如此,也隻好依他的意思辦。他正準備叫醫生拿手術同意書來簽,符爸卻又扯住他,連叫兩聲他的名字:“清泉,清泉,我,我……”

“爸,你還有什麼話做完手術再說吧,啊?”符清泉放緩聲調哄著符爸,符爸攥著他的手卻突然用上力。父親再一看,父親臉上肌肉顫動得愈加厲害,顯然這對他來說已是極費力的舉動,符清泉無計可施,隻好什麼都依著他,“爸,你想說什麼?”

符爸口裏嗬嗬兩聲,騰出一隻手來指著南媽,一雙眼睛雖搖擺不定,卻能看出來是在南媽和符清泉之間遊動。他拉著符清泉的手往下按:“跪下,你,給我跪下。”

符清泉一時愣住,驚疑不定地瞪著南媽,卻擰不過父親,一咬牙在病床前跪下來。南媽也一臉疑惑:“你又怎麼了?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做手術!”她這句話符爸大概也沒聽進去,他攥住她的手,往符清泉拳上覆過去,哆哆嗦嗦地說:“你……認我是爸……就,就……認她是……媽。”

這一句話說得極艱難,每個字都要頓好久,但意思卻極明了了,符爸要符清泉在病榻前認南媽為母親。

這目的是顯而易見的,符爸爸怕自己有個三長兩短,符清泉不孝順南媽。

但凡他還活著一日,符清泉看在父親的份上,總要給南媽三分薄麵;若他手術有什麼危險,留下南媽和南溪孤兒寡母,隻怕符清泉不會給好臉色她們看。

符清泉渾身的血液都逆流起來,符爸還攥著他的手說些什麼,似乎仍在重複那句話,他卻全然聽不進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他們害死了他的母親,現在還要他認凶手為母。他渾身肌肉都緊緊繃起,恍惚中聽到骨節格格作響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敢相信,這病床上的人,真是他的父親。

符清泉知道,在父親的心裏,這個女人永遠比他重要,甚至愛屋及烏的,疼寵南溪甚於他這個親生兒子。這樣的事實,他早已接受,因為那疼愛的對象是南溪,他心裏的不甘也少了三分。甚至到現在,因為不想讓南溪難做,符清泉也暗下過決心,他可以不追究前塵往事,和這個名義上的“繼母”,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他們要享受自己的黃昏戀,也由得他們去,至少他願意保持這種表麵上的和平。

他以為,無論如何,在這件事上,父親,和這位繼母,總是與心有愧的。

怎麼也沒料到,父親在腦溢血後稍稍恢複神誌的間歇,拖延著做手術的時間也要交代的,居然是這樣的事情。

牙齒分明已咬得隱隱作痛,符清泉仍努力鎮定下來,不著痕跡地覷向南媽,揣度這事情究竟是父親的主意,還是她生恐以後沒了倚靠,要趁著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拿一道“先皇遺詔”在手,以後好挾住他。

卻見南媽抽回手,沉著臉斥責符爸:“什麼時候了,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

符清泉目光倏的嚴厲起來,低聲怒道:“你在我爸病床前說話口氣能不能好一點?”

南媽在外麵甚少說話,所以常給人賢內助的印象,隻有家裏人知道,她的脾氣對外人收得很好,唯獨隻衝符爸發。今天這形勢,照平常肯定又要烈火烹油地吵一番,偏今天符爸人還躺在病床上,所以忍下這口氣,轉臉朝符爸道:“先做手術吧,有什麼事做完手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