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慧還落在張雅威那裏一些東西,離婚事件已經塵埃落定,她給他打電話,想要回自己的那些生活必需品。
他看見前妻來的電話,顯得特別興奮,“喂?文慧,是你嗎?”她半天才醒過味兒來,“哦,是我,我那些衣服,你還給我收著的嗎?”“收著呢,我搬家的時候,就一同帶過來了,你放心,我都給你燙好了,掛在衣櫥裏呢。”“哦,那謝謝啊,我下了班去拿,你在家?”“在家,你來吧,順便請你吃個飯。”“吃飯就算了,我就想拿回我的東西。下午五點,我去你那兒。”掛了電話,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心撲通撲通直跳,對於這種心跳,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最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跟自己說,他幫她收好了衣服,而且熨燙好了,掛在衣櫥中好好保管。
她不禁感歎張雅威的後知後覺,如今這婚也離了,他才開始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假如那會兒他能靜下心來,好好想一下他到底錯在哪,哪有不足,或許他們現在應該很融洽地坐在一起擇菜、洗衣服。季文慧要的幸福很簡單,也是所有婚姻中女人要的幸福,就是希望自己的男人不單單能在外麵獨當一麵,回到家也要變得溫柔乖順,力所能及的家務要做做,即使做不好,女人可以幫他們處理善後,但是做與不做卻是有區別的。做了家中就會海闊天空、平靜無事。不做,就是波瀾壯闊、大吵大鬧。說白了,還是看他有沒有那份心,能不能體諒女人的不易。
四點四十五的時候,張雅威趕緊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迎接前妻的到來,今天公司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他剛剛居然忘記了。他趕緊跑去跟領導請示,能不能缺席一次,沒想到領導劈頭蓋臉地將他罵了一頓,說這次會議關乎著公司未來的命運,要麼留下來開會,要麼卷鋪蓋卷走人。
他焦急地看看表,捂著腦門愁得夠嗆。他給季文慧打電話她的手機卻在關機狀態。眼下他又抽不開身回家,他隻能祈求上帝,希望季文慧一會兒敲家門的時候,秋葉子還在新房中忙活裝修的事宜,沒回家做飯。
他往家打了個電話,沒人接聽,稍稍舒了口氣。為了保險起見,他又給秋葉子打了個電話,沒想到卻也是無人接聽,他想,她肯定是在新房子裏,要麼在回家的路上,手機放在包裏聽不到。
季文慧是個不喜歡爽約的人,約好的事情和時間,她會分秒不差地到達地點。五點鍾,她準時到達了張雅威租住的房子,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來開。
這個張雅威,做事兒真不靠譜兒,說好了在家的。這是怎麼回事兒?她氣得不行,決定先回家,改天再來拿衣服。
沒想到,這最後一下門鈴,被剛剛出浴的秋葉子聽見了。剛剛她在洗澡,沒有聽見他的電話。她聽見門鈴響,以為是張雅威下班回家忘記帶鑰匙了,趕緊就圍了個浴巾去給他開門。
沒想到開門一抬頭卻撞見了季文慧的臉。她張著嘴巴,一隻手扶著包著頭發的毛巾,一隻手捂著胸前的浴巾,“你怎麼來了?有事兒嗎?”季文慧看見她這副模樣,氣得哼了一聲,倚在門口白了她一眼,“我怎麼就不能來了?這是我前夫家!走開,我是來拿東西的。”她毫不客氣地推開堵在門口的葉子,闖了進去。一進門就看見了懸掛在電視上麵“禁止裸奔”的四個大字,“天啊,這是什麼?”秋葉子眼珠兒一轉,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地說,“哥哥總是愛不穿衣服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我掛上去的,警告他要檢點一點兒。”季文慧眼球都要爆出來了,氣得嘴巴都是歪的,“沒想到張雅威還有這興致?真行,他呢?叫他出來,我要拿我的東西。”“哥還沒回來呢,可能是去商場給我買巧克力了,我中午告訴他想吃巧克力了。要不,你坐會兒等下他,順便帶點巧克力回去。”“算了吧,我怕你們毒死我!”她氣衝衝地摔門而去,一溜煙跑下了樓,她隻想快點離開那個讓她覺得惡心的屋子,光秋葉子那副勾人精的模樣,就足夠惡心得她一個月吃不下飯去了。她走出張雅威住的小區,正撞見驅車趕來的張雅威,會議臨時取消了,他緊趕慢趕,總算還是遇見前妻了。
他看見她,趕緊下車笑臉迎接,“來了?我今天有個會,所以回來得晚了點,家裏沒人肯定著急了吧?走吧,現在上去收拾衣服。”季文慧抱著胳膊,吝嗇看他。
“不是去商場買巧克力了嗎?行啊,小情人兒被你養得挺滋潤,和我談戀愛的那會兒,你也沒給我買過巧克力啊?”他一頭霧水,“什麼巧克力啊?都告訴你了,我公司有會。”“對了,你家可夠開放的,為了提醒你檢點,連‘禁止裸奔’這四個大字都掛在客廳裏了,行啊張雅威,沒想到身邊的人換了,連口味都重了?”他恍然大悟,感覺事情不妙,肯定是葉子。她抬腳要走,他拽著她的胳膊苦苦哀求,“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把衣服拿走行嗎?走,你跟我回去,讓她給你解釋清楚了。”“怎麼著?是不是一點兒我的東西都容不得?告訴你,那些破衣服我不要了,請你幫我扔了也好,燒了也好,一件也別留!”“你聽我解釋好嗎?”“有什麼好解釋的,咱倆早就沒關係了。”她狠狠地甩開他的手,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鑽了進去。車子揚長而去,將張雅威拋在後麵,他看著開走的出租車愣了半天神兒,拳頭狠狠地砸在了車上,手都砸破了。
季文慧坐在出租車裏哭了一路,自己在心中將他罵了好多遍,她開始慶幸自己沒和這種人走下去,她也對男人失去了信心,原來他給她的一切好印象都是假象,隻是誆騙她去那裏,讓那個小賤人寒磣她,將秋葉子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張雅威你簡直就是個畜生!”她咬牙切齒地坐在出租車裏嚷了這麼一句,出租車司機笑嗬嗬地回頭望了她一眼,有點看她笑話的意思。
“看什麼看?有病吧你?”出租車司機無語,將車開進了她家的小區。
張雅威沒有將車開進小區,因為他不想回那個讓他倍感壓力、渾身都不自在的地方。他覺得回到那裏,就喘不過氣來。秋葉子成了重重地壓在他生活中的一塊絆腳石,他心裏的病。
他不能攆她走,更不能說刺激她的話,這次也是,他怕他進家門之後,控製不住去質問她,指責她。那樣她就又會要死要活,跟他鬧個不停了。
他將車開到了情人河邊,點燃一根煙,眉頭緊鎖,吸了一口又一口。他緊皺著眉頭看著平靜的河麵,他在想,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讓自己的妻子誤會,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完全可以趕她出去,讓她徹底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
可是他卻不能這麼做,就因為他是個好人,他救過她一命,更何況她曾經受過那麼多傷害和磨難,他不能再傷害她,可這也不等於他就要受到傷害和懲罰?他想了又想,就是想不明白。
他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河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他想參悟婚姻的真諦,他想理清思緒,讓自己明白他現在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環境。直到他抽完了一盒煙,身邊路過了一對蹣跚走路的老夫妻時,這對老夫妻終於讓他明白了。
他們那麼老,頭發花白,牙齒掉光。可是走路的時候還是互相扶持著,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一步一句,“小心,慢點。”老太太就笑得很開心,緊緊地抓著老伴兒的手,這種信任,讓他嫉妒。
原來,這才是和她季文慧之間的根本問題,從她覺得自己這個丈夫做得不合格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對他失去了信心,演變至後來的失去了信任,他們的婚姻才會土崩瓦解,走到了盡頭。任憑他怎麼解釋,她就是不肯信他和秋葉子之間沒有關係,女人那根敏感的神經牽扯著她的思維和處事的態度,可當敏感升級為胡來、無理取鬧的話,那麼這樣的婚姻,不得不說是個悲劇。
更何況,她的身邊還有個整日西裝革履的極品律師,他不遺餘力地從中搗亂,使盡渾身解數也要將她追到手,現在的他就像站在風口浪尖的人,一個小小的浪頭打過來,就能將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卷入一場鬥爭。
他清醒了,他覺得自己不該再坐以待斃,在婚姻和愛情中,他已經做錯一次、錯過一次,絕對不能讓這些旁人再弄傷他的感情,他從現在起,決定要做一個睿智的角鬥士,就算使盡渾身解數,也要將她搶回來,全是因為他還愛她。
她不理解他,他就想辦法讓她理解。
她不信任他,他就想辦法讓她信任。
假如她還是不肯回頭,那他在她的身後拴上十頭牛也要將她拉回來。
在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夜裏十點。屋中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葉子,葉子,你在家嗎?”沒有人應答。
他隨手打開燈,秋葉子居然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啊,你可嚇死我了,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她看看他,眼神裏全是恐懼和害怕。
“你剛剛看見她了?哥,我對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她一邊啜泣,一邊抹著眼淚,“是我錯了,當時我被衝昏了頭腦,我不該騙她,我……”他坐在她的身邊,笑了笑,一隻手攬過她消瘦的肩膀,“不要難過了,哥不怪你。這也不該怪你。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葉子,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不是要絕對地擁有才能幸福,那種愛,是自私的,即使兩個人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我說這些,你明白嗎?”她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