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福山的打算(2 / 2)

其實他們縣裏的風氣還算好,縣裏原來的正領導,也是部隊上退下來的。此人一身正氣,做事雷厲風行,直來直往,最不喜手下幹部拖拖拉拉,推三阻四。

所以縣裏的幾個公社社長都被他帶領的基本一個風格,有活兒就安排社員上工幹活,沒活兒就可以擺弄自家的自留地菜園子。

社員們雖然每年掙到的工分不多,但是價值高,基本好年景的十個工分能值一塊錢,年景欠缺點的,十個工分也能值個七八毛。

跟他們相鄰的其他幾個縣就不一樣了,也不知道打哪學來的做派,不管有活沒活,整天把社員們拘在田地裏勞作,片刻不得閑。

雖說工分記得多了,但工分的價值卻被大大的拉低了,一些個縣裏十個工分甚至隻值兩毛錢。

聽著眾人的接連保證,喬福山點頭,安排好活計,就揮手讓他們都散了。

散了會的喬福山轉過身,走到坐一邊角落裏圍觀他們開會的王世全麵前道:“怎麼樣大兄弟,你們隊上的閑置勞動力也可以來,這可是個大活。”

王世全納悶他到底想幹啥:“喬老哥,您也別蒙我,您我基本還是了解的,不會沒事想著去扯旗子喊口號的蓋什麼大禮堂。您老哥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能方便透露透露不?”

喬福山笑著搖搖頭,在王世全的肩上拍了拍:“你這老小子一向機靈,實話告訴你吧,這事還是你們公社的王國棟給我提出來的。”

“國棟提出來的?”王世全疑惑道:“他想幹嘛?”

“他說是為了防洪水。”喬福山挪了個凳子坐到了王世全對麵。

“我不管他是想防洪水也好,防地震也罷,我隻看中了一條,他出這個主意能讓我們公社做磚!代價就是要先建一棟禮堂。為了這磚,我就能幹!”

喬福山歎了口氣接著道:“老弟啊,老哥哥我退伍十來年了,坐到紅星公社社長的位子上也快十年了。從我坐到這個位子上起,甚至從我退伍回到這裏起,我們紅星公社就這樣,當初社員過的啥日子,現在還是啥日子。”

“要說我們沒錢嗎?這幾年靠著高粱酒社員們還是掙了點錢的。我們社員的兜裏比你們其他公社的社員來說,還是要鼓那麼一些些的。但是我們社員的日子就比你們公社好過了嗎?並沒有,我們還和你們一樣,有錢都花不出去!”

喬福山說著聲音哽咽,低下頭拿手蓋住了臉。

“嫁閨女的想給閨女陪送兩床紅喜被,沒票!被麵都買不著,隻好用土布給做了兩床。結婚的想給兒子蓋間房,買不到磚瓦,隻好拿泥坯壘了三間草房。啥都缺呀!啥都沒有!這日子過得有啥奔頭?”

王世全聽得也紅了眼眶,喬福山平複了一下心情,拿手狠命地揉了揉臉。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世道想得到點啥,可千萬不能直說,非得繞上一大圈,多做上許多活計才能行!這次為了能建窯做磚,我由著王國棟撲騰,他撲騰成了,咱們附近幾個公社的社員都有機會住上磚瓦房。撲騰不成,也不過就白搭一些人工和路費而已,我們紅星還有點家底,經得住他撲騰!”

他這一番話把王世全說得是心潮澎湃,在這個年月生活的人們都被管束慣了,除了幹活,他們一件多餘的事也不能做,一句出格的話也不許講,一點兒正常的享受都沒有。

但他們的心靈就是一灘死水嗎?並不,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一直存在人們心底。

現在突然有這麼一個人出來胡亂折騰,心存希望的人馬上就能抓住這個契機。

王世全並不是一個笨人,相反他還非常機靈,有一種老農民式的狡詐,他馬上意識到這件事裏蘊含的機會。

如果抓住了,最起碼公社裏一半的社員有能力翻蓋自己的房子,哪怕隻有四成人能住上磚瓦房,那對於他們這個貧困地區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成就。

他馬上對喬福山道:“喬老哥,如果這兒事能成,那可就太好了。您放心,我全力支持您,您說咋辦就咋辦,我就跟著您幹了!”

喬福山又拍了拍王世全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會抓住機會的,別怕,咱的旗子扯的好,口號也響亮,我看九成能成。就算不成,範武鬥是個膽小怕死的窩裏橫,咱縣的風氣也還行,不會有啥事的。”

“跟著您老哥走,我不怕,我也放心,咱老農民的日子是太苦太苦了,這事兒成了,國棟和您都是咱們這片兒的大恩人呐!”王世全拉著喬福山的手,眼圈又紅了。

十幾二十年一層不變的窮日子,真的是把人過得怕極了。眼前突然有一絲改變的希望,怎麼能不讓人激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