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頑皮的孩子上來玩時不小心掉下去,三樓的屋頂上拿磚砌起了帶鏤空高達一米三的護欄,這人趴在護欄上發了一會兒呆後開始抽泣著小聲哭了起來。
王國棟仔細分辨了一下,好像是知青點的一個女知青,除了林家姐弟,王國棟極少和知青們打交道,他叫不出這個女知青的名字來。
大半夜的她跑到這屋頂上哭,肯定有傷心事,王國棟也不好貿然出現驚擾了她。
女同誌都愛麵子,被他看到了或許會不好意思,反正這人也沒看到自己,他決定等這個女知青走了他再下去。
王國棟坐在陰影裏耐心等待,哪知道這女知青哭了一陣開始往護欄上爬,王國棟見她架勢不對,趕緊跑過去一把拽住了她。
“你是打算跳下去嗎?”王國棟問道。
這女知青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住了,看清楚了是他後開始瘋狂地掙紮,哽咽著凶他:“誰要你多管閑事!放手!”
王國棟肯定不能放開她,他緊緊地扣住這女知青的手腕對她說道:“這棟樓才三層,總高10.5米,加上護欄也才11.8米,你跳下去根本摔不死,倒是很有可能摔成殘廢!”
聽了他的話這女知青不再那麼瘋狂地掙紮了,卻也沒有老實下來,不停地用另一隻手的指甲撓王國棟捉住她手腕的那隻手。
女知青的這番舉動把王國棟弄得直吸涼氣,娘的,這瘋女子肯定給他摳出血來了,王國棟毫不客氣地抓住了她不停行凶的爪子。
“這下麵都是泥巴地,你跳下去運氣好可能就摔斷腿,養三五個月或許變成瘸子能拖著腿走路。運氣不好就摔斷脊椎骨,到時候癱瘓在床屎尿都沒辦法控製。”王國棟對著她厲聲喝道:“你還想往下跳嗎?”
女知青被他的話嚇住了,呆了片刻後對著他哭訴道:“那我該怎麼辦?我活不下去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王國棟最看不得人輕生,生命多麼寶貴,這世上有多少人掙紮著想活下去?亂世裏又有多少人費盡了心力卻沒能掙出一條命來?
他爹、他爺奶、他大伯二伯、他姥爺姥娘,還有幾年後那場天災中消逝的十數萬條生命,為什麼這些輕生者輕而易舉地就放棄了那麼寶貴的東西?
王國棟理解不了,他對著這姑娘說道:“你為什麼活不下去?天塌了?地陷了?你明天就要被抓去槍斃了?”
女知青淚流滿麵地衝他搖頭:“沒有!都沒有!是我懷孕了,我懷孕了!”她說完渾身無力就往地下癱:“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這個答案倒是出人意料,王國棟呆住了。
村子裏的知青都夢想著要回城,或許他們剛開始來鄉下插隊是抱著一腔熱血建設祖國來的,但是最早六十年代中期來的那批知青,已經在村裏呆了五六年了。
繁重的體力勞動,差勁兒的居住環境早已磨滅了知青們的熱情,他們都開始絞盡腦汁琢磨著回城。
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成功的,極大地鼓勵了還留在鄉下的知青。
他們自持身份,端著知識青年的架子,從眼皮子底下看當地的村民。
還有那麼一兩個男知青和本地女青年談戀愛,但還沒聽說過哪個女知青和本地男青年戀愛的。
這女知青懷孕了,孩子是誰的?如果這女知青結婚了,她不會是這個樣子。
“你這孩子是誰的?本地村民的?還是村裏的幹部?公社的幹部?有人強迫你了?”王國棟不傻,他以前聽過許許多多女知青下鄉被當地村民幹部糟踐的事。
雖然他不認為小王莊會有這樣的人,但世事無絕對,萬一呢?
王國棟急得都要出汗了,這姑娘一聲不應,隻癱在地上哀聲痛哭。
王國棟蹲下去溫言安慰她:“你這麼哭也不是個辦法,是誰幹的你告訴我,我認識縣裏的革委會範主任,不管是誰傷害了你,我們絕不包庇他,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這姑娘一邊哆嗦一邊哭,嘴裏喃喃道:“我該怎麼辦啊?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完了,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沒臉活下去了!”
王國棟氣結:“怎麼就不能活了?錯的又不是你,是強迫你的那個家夥,你告訴我到底是誰?”
這姑娘抬起頭來抓住了王國棟的手,淚眼婆娑地問他:“我告訴你是誰,你會幫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