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見那個人是誰嗎?”
“什麼?”
“你說你在一個很黑的房子裏,你看見了什麼?”
“我……”
猛地一個激靈,顧依從夢中驚醒。
冷汗順著額頭滑落在眼角處,顧依側了個身,原本蓋得嚴實的棉被隆起,隨著她一動,後背仿佛嗖嗖透著涼風。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壁燈的光線微弱,不至於刺眼。
自有記憶以來,她從來都是開著燈入睡的。
偶爾許辰會在離開前習慣性關燈,但又會被她打開。
她討厭獨自待在毫無光源的屋子裏。
顧依也說不上來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好似黑暗中藏著一雙眼睛,就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正躲在某處偷偷注視著你。
有如芒刺在背。
安靜的躺了片刻,顧依從被子裏拿出手。
五指在眼前並攏,她愣愣盯著那枚鑽戒看。
儀式過後回到宴席廳,不止一個人問過他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身側的許辰應付得體,稱不著急,先讓她養好身體再說。
話說到這份上,避免提起女方的傷心事,所有人都不好再追問了。
那場意外對當事人的打擊太大,當然得好好休養。
隻是……
顧依心裏明白,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並不是說許辰不好,隻是她依舊不能接受那樣親密的距離。
那種似有若無的排斥感,顧依也不理解究竟為什麼。
蔣雅琴的話再次浮現。
悔婚?
她會嗎?
她並不了解自己與許辰曾經的相處方式,但是當前,與其說許辰對她百般寵愛,不如說是她處處倚靠著許辰。
顧依不知道在許辰看來自己是不是這樣的存在。
一旦離了他,自己便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
餐桌上。
對於顧依提出的想法,許辰稍稍愣了愣。
但他並沒有時間理會,一個轉身,又接了通電話。
半晌後,他才重新回來,不解道:“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顧依繼續往吐司上塗抹著黃油,眼睛沒有看他:“我隻是突然覺得,我不能過於依賴你。”
許辰沒有立即給出回應,顧依繼續說:“我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特別照顧。”
放下手裏的餐具,許辰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從許辰的語氣能輕易讀出他心裏已經不太高興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顧依硬著頭皮說下去,“我隻是說暫時搬出去,我不想給你添太多麻煩。”
許辰的表情凝重:“我並沒有覺得你是麻煩。”
顧依也不清楚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如同溺水的人,隻能仰仗著離自己最近的浮木。
許辰就是她抓住的那根浮木。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靠岸,能不能靠岸。
“我的意思是……”顧依反複斟酌,“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我,我……”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許辰的臉色沉下來,硬生生將她的話打斷。
顧依手上的動作一僵,刀叉在碟子上輕輕碰了碰,發出一陣清脆聲響。
這是許辰第一次如此沉聲與她講話。
動了動嘴唇,顧依最終還是選擇了把所有的話都咽下去。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一分鍾後,許辰終於率先打破這場沉寂。
“你別想太多了,”許辰問,“是不是有人昨天跟你說了什麼?”
遲疑幾秒,顧依低頭咬了口吐司,“沒有人和我說了什麼,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
許辰盡心盡力照顧自己那麼久,她並不希望和許辰鬧得太僵。
至少他是真的關心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