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林河在衛生間的馬桶上又坐了半個小時,這才接到鄭坤的電話。他麵不改色的回到車上,仿佛剛才他什麼也沒有聽到過。

昨晚過後,鄭坤允許林河搬入主臥休息。林河本來以為鄭坤會做些什麼,可是鄭坤僅僅隻是讓他上了床。

如今,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擁有共同的孩子。白天在孩子麵前表演得恩愛甜蜜,晚上各執一床被子,相背而眠。

其實林河是個性格被動且缺乏主見的人,在和鄭坤的相處當中,一直是鄭坤占據著主導地位。

所以當鄭坤也不再主動去擁抱林河的時候,林河唯有可憐巴巴的蜷縮在角落裏。他不太敢主動去伸出雙手,他看得出來鄭坤對他的漠然和抗拒。鄭坤以前也冷漠,但舉手投足間都飽含著纏綿的愛意。

林河覺得自個兒真是夠賤的。鄭坤當年追著他捧著他時,他連正眼都不稀罕看這男人一眼。等他離開了,失去了,才意識到鄭坤的難能可貴。隻因為這些年不管他犯了什麼樣的過錯,鄭坤都願意給他一個家。即使他這次回來,鄭坤已經不再愛他了。但鄭坤還是無聲的接納他住進這個家裏,允許他睡在他的枕邊。

隻是林河雖然擁有枕邊人的位置,卻徹底失去了鄭坤的心。

林河睡到半夜,陷入到一場無窮無盡的噩夢中,中途冷汗不止,開始發高燒,囈語。

鄭坤睡眠淺,夜半驚覺坐起,開燈去查看林河的情況。林河的頭發被汗水浸透了,一縷一縷的貼在麵頰上。鄭坤先是撥開他汗濕的頭發,再探手去摸他的額頭,燙得厲害。他伸手去拍林河的臉,“林河,你醒醒?”

林河的囈語含混不清,但隱約能聽到他提到了鄭西亞的名字。具體說些什麼反倒是聽不清的。

鄭坤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他跟林河分分合合這麼多年,他不敢說是這世上對待林河最好的人,但他確實盡心盡力去給予林河最好的一切。可是他至今沒能走進林河的心裏,到了今天,林河喊出的仍然是鄭西亞的名字。

鄭坤將林河放回到床上,起身走到臥室外。

多少次了,他想就這樣撒手不管,跟這人再無幹係。

舟舟的房間就在主臥的對麵,鄭坤出門後,見房裏亮著燈,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舟舟這時已經睡著了,鄭坤在床上駐足了片刻,又轉身走了出去。

稍候叫來醫生給林河看診。吊水的時候,林河醒轉過來,臉色蒼白的他看起來有些虛弱。他第一時間去尋找鄭坤的身影,等找到了,鬆口氣。隨即發現給他看診的人是溫華,他的心再度沉入穀底,盯著鄭坤,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一場高燒折騰到淩晨三四點鍾,鄭坤送走了溫華,轉而回到臥室裏。

林河閉上眼睛假寐,鄭坤則是坐在床邊沉默。

趁著病弱之際,林河問出了這段時間的疑問。“你跟溫華……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還有宋唯西?”

問話時,林河連睜開眼睛與鄭坤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不是你想的那樣。”鄭坤想了想,還是跟他解釋清楚。

“那你讓我回到這個家,是打算跟我做一輩子貌合神離的伴侶?”林河又問。

鄭坤蹙起兩道英挺的眉毛,拿毛巾替林河擦拭著額頭的虛汗。

事實上,一直不肯敞開心扉的那個人是林河。

鄭坤不忍心看他胡思亂想,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因為鄭坤確實不打算再為他全身心的付出。

整日麵對著鄭坤的冷漠和若即若離,林河的心理壓力日趨加大,身體也是每況愈下。感冒加上發燒,來來回回病了快兩個月,反反複複總也不好。病得久了,他甚至不去醫院看診了,就隨時攜帶些藥物,跟隨劇組四處奔波。他的畢業作品正式開始拍攝,他親自上陣,萬事都親力親為。

一旦忙碌起來,有了熱愛的事業,那些煩惱也就被拋到腦後。

電影拍攝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因是封閉式拍攝,林河對外界的許多新聞不再關注。偶爾聽到劇組的工作人員聊天,說是宋唯西受到力捧,第一部電影獲得最佳新人獎,隨即受到國外著名導演的邀約。可是被宋唯西拒絕了。宋唯西以火箭般的速度退出娛樂圈,在圈中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

林河對此並不關心。這個長得像鄭西亞的年輕人是死是活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即便是鄭西亞此時此刻複活在他的麵前,他也不會再心生波瀾。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他曾經一心愛過的男人,到死前都要挖個坑把他也活埋掉。似乎他有多愛那個人,那個人就會多恨他,他們互成反比。

與此同時,鄭坤的生日到來了。鄭坤邁過了四十歲的大關,恰逢公司業績再上一層樓。底下的人悄悄為他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