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了岸,雨就開始大了起來,幸好老翁家離此處不遠,未走多遠就到了。這時自家裏迎出來個老婦人,見到趙高有些錯愕。此時的趙高外袍幾乎已經濕透,適才被江風吹亂的鬢發緊緊貼在臉上,形容十分狼狽,饒是如此,還是掩不住那一身與他人不同的清華氣度。
趙高向老婦人疊手行了禮:“晚輩打擾了。”那老婦人仍是滿臉疑惑:“這是……”老翁催促道:“婦人家就別問這麼多了,客人今晚住在家裏,你拾掇一下那空屋。”老婦人得了老翁的話,想到了什麼,心中一喜,忙引著他進去,轉而對少女喝道:“白妞,你還愣個甚,快同我一起去收拾。”
少女在一旁看趙高早看得癡了,聽阿母這麼一喝,回過神來仍覺心跳不已,把頭一低,三兩步就不見了人影。母女倆手腳利爽,趁趙高進屋換下濕外袍的空檔,很快就把給他的房間打理幹淨了。夕食準備的簡單,一家人但見趙高不曾挑剔,吃得斯文有禮,更覺他們沒有看走眼。
用完夕食,趁一家人在收拾,趙高借了身蓑衣和鐮刀出去給馬割青草,等犒勞完馬兄弟,回去已經覺得十分疲憊了。老翁、老婦見他回來,眼睛一亮,殷勤地招呼他去休息,他實在疲乏也沒有多想,周全了禮數,便進了他們準備好的房間。
等他關上門褪下外袍,轉身正要掀開被子,手卻生生僵在原地,眉頭也緊緊蹙到了一起。適才他進來心裏想著些事沒注意,眼下正準備要休息,卻見木板上躺了個人……這人不是別的,正是老翁的女兒。
此時,少女身上的被子隻蓋到胸前,從她光潔的肩上看,被子下似乎沒有任何衣物。她白皙的臉上滿是紅暈,精致的鎖骨露在外麵泛著誘人的色澤,烏黑的秀發散在榻上也給她平添了幾分秀色,她看著趙高的眼神既羞怯又期待。
這原本是十足撩人的場麵,趙高見後,眸色卻頓時清冷了下來,默默轉過身,背對著她平靜地說道:“你穿上衣服罷,我這就出去。”
男女之事,有前世活的那二三十年,趙高並不陌生,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則。縱然眼下這個身子已有十七八歲,早到了有欲求的年紀,卻並不意味著見到這樣的情景他就一定會動念。此刻他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才瞧見的時候雖然驚訝過,但是回過神來已經寧定如常了。
說完,他抬腿便走,不想自己的手卻被少女拉住:“白妞不好嗎?”那聲音酥軟嬌媚,不僅掀不起趙高心裏半點漣漪,反而讓他眼中出現了些微的慍色,隻是想著對方不過也隻是個少女,便又緩和了下來,心中苦笑:這身皮相竟是個麻煩。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回頭,用了些力道將她的手掙脫開來,提了衣服就走了出去,到門前還不忘從容地將門帶上。
果然見兩位老人沒有走遠,眼下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趙高平靜地問道:“兩位這是何意?”
從適才起,老翁就將自家女兒魂不守舍的樣子看在眼裏,所以心頭有了這個計較,這才對趙高格外殷勤了些。論年紀,女兒已經及笄,又是這轉遠近聞名的美人,說媒的也來了不止一次,就連那城南的富商也來求過,可是他至今不願將女兒嫁出去,隻因實在不想讓這樣美好的閨女被周圍那些個醃臢貨糟蹋了。
老兩口好不容易遇到這樣一個滿意的人,怎麼能不動別的心思呢?況且女子自薦枕席,古已有之,不是什麼違背倫常的事。他們老兩口要求也不高,隻盼事成之後客人願意帶走女兒,不說正妻,就算讓她做個妾室也是好的。而且他們料定了這樣的好事沒有客人會拒絕,卻不想……
“我家白妞難道入不了你的眼?”趙高燦然一笑,搖搖頭道:“小妹的確是個美貌玉姝,是晚輩配不上她。晚輩居無定所,她若跟了,隻怕就此誤了終身。”趙高無法和他們解釋後世的婚戀觀,所以隻能找別的借口。老兩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趙高打斷:“兩位的好意晚輩心領,可此事絕無商量的餘地。不過兩位放心,今日的事情,晚輩就當從未發生,出去絕不會對外人提起。”
話說到這個份上,老婦人隔著門斥道:“既然後生不願意,白妞你趕緊穿好衣服出來,莫再丟人了。”不多時少女穿了衣服出來,看她滿臉淚光,眼睛也哭紅了,趙高向她微微頷首抱歉地說道:“小妹,對不住了。”那少女低著頭搖了搖,喃喃道:“是白妞沒有福氣,不怪君子。被子白妞換了新的,今日太晚,君子莫要走了。”說完揉著眼睛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晚趙高自思無處可去,見這家人雖然對他起了念想,但放在這個時期有這樣的想法再正常不過,到底還是個本分人家,索性放寬心留下來將就了一晚,翌日天未大亮,留了些錢,便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