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趙政很鬱悶(1 / 3)

趙政當天晚上回去,不欲趙姬看見,一直將手藏在袖子裏,直到好幾個婢女圍上去服侍他更衣,他不習慣有人碰觸,雙方拉扯間將傷處露了出來,婢女吃驚地“啊”了一聲,方才被趙姬發現。“母親莫要擔心,不過是點皮外傷,孩兒不痛。”

趙姬一麵拉著他的手檢查,一麵對宮婢道:“可以麻煩你們去找侍醫來麼?”初入宮,趙姬秉承盡量低調做人的原則,是以對婢女用的是商量的語氣。那些宮婢見趙政的手出了血也不敢耽誤,答了聲“諾”便匆匆去請侍醫了。

一個不小心,趙姬碰到了兒子的傷口,痛得趙政“嘶”了一聲。趙姬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又不敢再去碰他的傷口,隻好將他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道:“苦了你了。”趙政不願母親傷心,忙岔開話題問道:“今日父王不來?”趙姬搖搖頭。在宮中王後才是異人的嫡妻,又有華陽太後撐腰,她如何能時時賴著夫君?

夏太後雖然是異人的生母,但論地位終究還是比不上華陽太後。畢竟異人即位,靠的全是華陽太後背後的勢力,所以眼下他即使已經貴為秦王也不敢不給華陽太後麵子,王後那邊自然要時時照顧著。更有一點,如今她這個夫人的地位,還是昨日異人和呂不韋爭取了許久才給她爭過來的。

這些道理趙政都知道,他心痛母親,所以忍不住撲進母親懷裏回抱她,堅定地用隻有母子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母親再忍忍,孩兒以後定能讓你過上稱心如意的日子。”那時母子相擁,久久沒有動彈,直到婢女請來了侍醫,趙姬才戀戀不舍地將兒子放開。

幾天後。

“公子寫的這是什麼?”蔡澤見趙政難得出神,走過去他也沒有發現,便低頭看他究竟在竹簡上寫什麼,這一看卻疑惑了,奇奇怪怪的符號他見所未見,故而有此一問。

竹簡上寫的是小高說的什麼“阿拉伯數字”,記載了他離開趙國的天數。趙政回過神來,驚覺竹簡上的東西被蔡澤看了去,想起趙高從前反複提醒“切不可外傳

”的話,頓時換上了一副滴水不漏的笑容敷衍道:“不過是隨手畫的。”

他穩一穩情緒,轉而又岔開話題道:“老師適才講到‘古之民樸以厚,今之民巧以偽。故效於古者,先德而治;效於今者,前刑而法……故以刑治,則民威;民威,則無奸;無奸,則民安其所樂。【1】’趙政認為不盡然如此,誠然時移世易,為政之法不可效法先古,但一味以威刑肅物,物極必反,也未必能達到想要的效果。昔年商君……”

此時趙政突然明白趙高從前為什麼會說:我如今強調的多非法家之言自有我的道理,不是勸你定要持“薄法厚儒”甚至是“廢法從儒”這類的想法……倘若按照當初趙政自己的想法,他必然會選擇修習法家之學,若真的那樣,如今他隻怕會對蔡澤所引《商君書》之言偏聽偏信了。

如此看,趙高五年來所費的心思,真的潛移默化地在趙政身上發揮了效用……而此時的趙高身在遠方,渾然不覺……

自孝公變法以來,秦公室子弟都需修習商君之言,所以蔡澤原是按照本分教授這必讀的《商君書》。他自家雖然百家之學皆有所涉獵,但從本心上講還是偏向於道家,向來不喜法家的霸道學說,所以教也就教了,並沒有報希望能多折騰幾下改變這些公子的想法,未想這個十歲的娃娃竟然會有這樣的眼界。

“那……公子覺得理當如何?”趙政端正地跪坐在地上,外表看著尚且稚嫩,但已隱隱然有了王者的恢弘氣度,那一刻蔡澤甚至產生了麵前就是自己長君的錯覺,隻聽他用沉穩的語氣說道:“霸道也好王道也罷,但凡儒墨道法,一視同仁,取之於真,不崇其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