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穿著織金妝花緞的襖子,外披著霞帔墜子,一改之前的素顏,上了精致的妝,在這異常寒冷又空曠的宮裏,如同謫仙下凡,美得驚人。

旁邊圍著幾個熟悉的宮人,寧華公主的奶母幾乎哭的要暈死過去,被人攙扶著這才支撐著站在床榻前麵。

皇帝一時不如何開口,自從把雲錦送到了武烈王之處,等著回來,兩個人就沒見過麵了,他一低頭就看到寧華公主也被精心的換上了新裝,梳了頭,像是熟睡的瓷娃娃一般被雲錦抱在懷裏。

“珠兒?”

寧華公主是皇帝的長女,雖說後麵還有幾位皇子,但畢竟是自己骨血,沒有不在乎的道理,等著皇帝蹲下來,摸到了寧華公主的冰涼的體溫,心神一震,脫口而出說道,“珠兒這是?”

“噓,陛下你會吵醒她的。”

雲錦輕輕的撫了下寧華公主的臉頰,柔聲說道,“珠兒,那邊冷不冷?娘馬上就去陪你。”

皇帝驚的捂住了嘴,眼中浮現淚光來,像是支撐不住自己,跪坐在雲錦的前麵,想要伸手重新去確認,那手舉在半空中,最後沒有力氣的滑落下來。

雲錦抬頭看著皇帝,目光卻透過他看著遠處,顯得空洞而迷離,道,“等著臣妾死後還請陛下讓臣妾葬在珠兒旁邊,她才這麼小,黃泉路上肯定又冷又害怕,臣妾要陪著她。”說著這話,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就滾落下來。

皇帝心痛如絞,淚如雨下,道,“皇後,你說的什麼話?珠兒怎麼就……”

“昭陽宮裏早就斷了炭火了,也沒人送吃食過來。”雲錦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語氣淡漠而邊冰冷,“珠兒病情複發……太醫署推脫,陛下也不肯見臣妾。”

“朕以為……”

“以為臣妾拿了珠兒做借口見陛下?”雲錦淡淡的說道,“是莊妃說的?陛下可真寵她,她說武烈王要謀反,您就真的抓了武烈王?”

撤了武烈王之後,朝中無人可以領兵,皇帝卻不著急,畢竟武烈王已經把西涼打的一敗塗地,結果當西西涼人知道武烈王被免職,頓時就來了精神,聚集了所有的殘餘兵力破釜沉舟一般的攻打過來,越戰越勇,不到二個月就直逼京都。

皇帝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並不想聽從莊妃的話,但是她好像能看懂他的內心,與其說莊妃覺得武烈王不可信,倒不如說他早就不滿了,隻是沒曾想到李將軍居然這般無用!

“西涼人直逼京都,陛下不得已,又要把武烈王放出來,讓他領兵抵擋,可是他怎麼肯?最後為了哄他,居然讓臣妾去伺候武烈王,臣妾可是陛下的嫡妻!”

“住口,別說了!”皇帝閉上了眼睛,忍不住喊道。

雲錦卻冷冷的說道,“明明是陛下昏庸無度,多疑擅猜忌,惹出這許多事情,最後卻是讓臣妾去承擔,憑什麼男人無能,卻要讓女人來背負罵名?”

“是你下賤浪蕩,不知道什麼時候勾搭上季家那小子,不然他怎麼會同意第二日領兵”

武烈王是季家的第二子,季家是晉朝僅存不多的外姓王爺,因封地在荒涼的西北,一度日子十分的困苦,皇帝一直瞧不上他,背地裏總是這麼喊他。

皇帝眼睛通紅,滿目的嫉妒,這幾日他又何嚐好受?

雲錦道,“是陛下親自送臣妾去的不是?陛下是怎麼說的?隻說為了大局,畢竟梁國公府和季家有些淵源,加上陛下說隻有送了臣妾去才能顯示出誠意來。”

皇帝顯然不願意聽這些,正要說話,卻聽雲錦道,“他沒碰臣妾。”

“怎麼會?”

雲錦突然覺得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懷中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毫無溫度,讓她心痛的幾乎要難以喘息,她說皇帝懦弱無能,自己又好到哪裏去?是她的不作為和不斷的退讓,這讓女兒送了命,她抱起女兒起身,因為多日沒有飲食,差點一個踉蹌要摔倒,皇帝伸手想去攙扶,卻被甩開,她自己穩住。

“珠兒,娘去陪你。”雲錦悄聲對著懷中的孩子呢喃完,又抬頭對著皇帝說道,“陛下,臣妾如你所願。”

雲錦抱著寧華公主,走出了門口,雪下的越來越大了,雲錦隻穿著單薄的繡鞋,一腳踩下去,那雪就鑽進綾襪裏,冷的叫人哆嗦。

但是雲錦像是毫無知覺一般,一步又一步的朝著前麵走去。

皇帝呆滯了半天,忽然像是清醒了一般,瘋了一樣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