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敗的任務(1 / 3)

笑著跟酒會的富豪們說完再見,笑著由Susan送出門口,離開白雲國際會議中心,笑著上車,笑著駛離,把車開到新發廣場的一條小巷子,唐文才發現自己的背上竟然在冒汗。這是從不曾有過的事情。該死的。孟崢?他觀察了所有的保鏢,明處跟暗處的,還有門口那位可愛的小夥子,被Susan搶白得臉色通紅的小夥子,但他都沒有記住他們的模樣。跟記憶力無關,他不過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但他記住了孟崢的模樣,臨走的時候他把自己的鑰匙在手裏拋了拋,丟給自己時那似笑非笑的模樣。熄火,點煙,手竟然有點顫抖。他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卷起左手的袖子,拇指跟食指輕輕一摳,一塊薄如蟬翼的透明物從左手上扯了下來。一付特工手套,中指跟無名指之間夾著一根發絲般的針尖,上邊沾著稀釋過的馬錢子堿液體,雖然稀釋過,但僅是通過化學反應讓它延遲了毒發的時間,6個小時後,它會破壞中毒者的中樞神經,導致窒息、無力及身體抽搐到死亡。打火機又亮了下,“噗”的聲,手套連同高強度聚合材料製成的針尖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好的結果。但是那個叫孟崢的年輕人,是否會在毒發之前看出來呢?馬錢子堿不是劇毒,解毒也是極容易的。這地點看來也是孟崢選的,對麵5樓,400米開外酒店的附樓,自己開房住了一晚,整整一晚上繞開保安跟攝像頭,仔細尋找一個能進行狙擊的地方。

可是,未果。700米太遠了。從對麵的7樓,子彈射出後,要考慮到當時的濕度、密度、風向、角度、氣壓、子彈拋物線以及後作用力的影響,700米,一個普通的狙擊手於700米外射出子彈,能做到瞬間即時死亡的一擊是十分困難的,再加上閃爍的燈光及並不良好的狙擊位置、專業的保鏢,近距離射殺還不如近距離格殺,何況自己並沒有受過專業的狙擊訓練。他拔出鑰匙,撫摩著那個白色的絨球,兩隻手反方向用力。絨球是空心的。他往左掌心裏倒出三粒黃澄澄的子彈,5.45mm子彈。還有幾串彈簧。副座上的一個小夾包裏邊放著高強度複合材料製成的手槍組件,這個小夾包在見著程小姐的時候,便由她放進了她那巨大的討米袋似的運動包裏,走的時候,她還給了他。

當然,這僅是後備方案,沒用上。還有手上的金表,他輕輕撫摩了一下。算是達到目的了嗎?自己喜歡的近距離格殺。他想起了剛才簽的那50萬支票,嗯,假得跟真的似的支票。50萬,要真這樣還是有點肉疼的。他其實堅持不斷地在捐錢,無論是捐給地方民政單位還是一些民間組織,他每接一單生意,都會從首付款裏拿出一部分來捐贈。他不知道這些錢能否落實到真正需要的人的手上,也不知道這些單位跟組織是否有人私吞。他們可能會拿一半的錢去建設豪華的辦公樓、買豪華的小汽車,會拿著另一半錢去培養那些窮苦的孩子們的信仰。不過無論他怎麼想,錢還是一如既往地捐著,一邊捐錢,一邊繼續想著他們會拿錢去幹什麼。發動汽車,駛離。管他們拿來幹什麼,或許隻有老天知道。就像今天即將消失的獵物,外貌多麼的讓人尊敬,其實他所做的齷齪的勾當,讓他早就該下地獄幾十回了。現在,唐文也消失了,或許是永遠,或許在不遠的將來,在另一個地方,會再度冒出,但是,現在的這個唐文已經像水蒸氣般蒸發掉了。開車的瞬間,他眼前又冒出孟崢的樣子:一付冷漠的表情,眼神像一頭野獸,狂野、堅定、執著……不疼,隻有身體上的麻木跟僵硬,還有心裏的落寞與孤寂,後者似乎很久沒有過了。

房間沒開燈,隻有室外的燈光透過玻璃投射進來的斑駁的光線,發黃、昏暗。阿崢裸著上身躺在床上,左手繞過胸前,抓了抓右肩,感覺抓在帆布上,沙沙作響,又像是抓在別人的身上,沒有一點感覺。這幾天又開始咳嗽,吐帶血絲的痰,胸口被槍托撞擊的部位發悶發脹。阿良說他也是,這毛病真TM折磨人。酗酒後的鬥毆似乎離自己很遠,卻有這樣的衝動從心底冒出,又害怕自己心裏的那頭野獸。至今曾記得在KTV一掌將人打暈的樣子,記得朋友們說自己失控後像一頭餓極了的豹子般的神態。手機就在旁邊,上邊的短消息還沒有刪掉。是她發來的,告訴他,兩個人還是分手吧,理由很簡單,其一是不願意做他孩子的繼母,因為她不知道孩子的來曆;其二,他沒錢,工作漂浮不定,生活亂七八糟;其三,太敏感,暴躁。他笑,他無奈,他不但不能怪她,還得感謝她曾經給了自己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她不知道,她的鼓勵跟支持,在很長時間內是他的精神支柱及依賴。說穿了,人家愛自己什麼啊?自己不過是一個滿身是傷、疤痕遍體,甚至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的退役軍人。當身上所有的光環褪盡的時候,自己便是一個活得像人的行屍走肉罷了。又怎麼能怪她呢?誰讓自己把生活過成這樣呢?孩子的來曆?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