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食指怎麼摁不下去呢？唐文沒加思索，迅速轉了一下槍口，瞄準那個看起來長得很帥但傻B哄哄揮舞著手槍杵在那裏的保鏢，這家夥剛才被孟崢揍了，幹掉他！食指微微用力，M82A1的槍托一震，他看見瞄準鏡裏的那家夥胸口冒出一片血花，就將自己的腦袋從瞄準鏡後邊移開。為什麼下不了手殺那該死的孟崢呢？他懊惱地想，手並沒有停下來。自己肯定不想少了一個這麼好的敵手，要不多無聊啊。他又安慰自己，又或者這孩子像曾經的自己？他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愣了一下，可手還是沒停下來。惺惺相惜？他先小心地將窗戶關上，再嫻熟地把半自動狙擊步槍上的夜視儀跟熱能瞄準器拆了下來，取下消聲器，然後卸下彈匣，把狙擊步槍的上機匣、下機匣跟槍機框分解成三個部分，再把槍管卸了下來，取出槍管複進簧等，把整支槍分解成零件按順序一一放進旁邊的長方形盒子裏邊，把盒子蓋起來扣好。他眼睛朝地上掃了掃，彎腰撿起窗台上的兩枚彈殼，包起來跟墨鏡一起揣進褲子口袋。再掏出一支小小的香水在空氣中噴了噴，整整自己的衣服，彎腰把長方形盒子提在手裏，眼睛朝四周及地板上掃了幾眼，確認沒有遺留物了，才從容地用戴著手套的手拉開房門，閃了出去。他知道孟崢很快就能通過彈著點找到這兒來，這沒關係，這裏的屋主早就在4年前移民國外了，每個月會有家政服務來這兒打掃一次，他們什麼都查不出來。他從走火通道走到12樓，由於鞋子大了兩碼，他上樓用了2分鍾。他用工具飛快地打開其中一套公寓的門，它的主人跟樓下的主人是一個人，他打算在這裏休息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可以堂而皇之地離開這裏，他甚至已經想到了孟崢他們不會找警察，所以，今晚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他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嗯，沙發有點硬，但不至於影響自己的睡眠，手槍上膛，抓在手裏，裝著狙擊步槍的盒子放在沙發邊，通到後邊的窗戶是打開的，門口丟著幾塊花生皮，自己可以安心地休息了。他眼前又浮現出孟崢那張臉、刀鋒一般的眼神，還有他身上發出的氣勢。在那囂張的混血兒倒地的瞬間，阿崢知道，殺手不會再開第二槍，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幾十秒，再撲到混血兒的身邊，查看彈著點。阿明在他離開的時候，迅速替換了阿崢的位置，守在了昊蓮的身邊。昊蓮竟然在那裏輕聲安慰著耐克，小狗一動不動地貓在昊蓮的懷裏，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眾人。夜很安靜，有風，海浪輕輕擊打著碼頭，晚睡的人家還開著電視，這年代的人對噪音習以為常，即使在深夜還是將聲音開得很大，在700米遠的樓房裏大部分都亮著燈，有的陽台上還隱約可見人影。阿崢直起身，朝對麵大樓看了看，走向他們蹲下的貨櫃後邊，跟昊蓮說：“他死了。”昊蓮眼神裏閃過一絲緊張，眼神投向譚光，譚光仿佛也知道殺手離開了一般，一隻手攙起昊蓮，另一隻手把槍塞進懷裏。
“不能報警，屍體處理掉吧。”譚光看了昊蓮一眼，轉頭對鯊魚說。他自然不會對阿崢這樣說話。昊蓮表情有點緊張，但她並沒有反對譚光的說法。阿崢也沒有說話，隻是示意阿明趕緊送昊蓮上車，自己則大步向對麵大樓走去。譚光等著他走進大樓後，才從昊蓮的車後廂扯出一個大袋子交給了鯊魚，自己走到碼頭旁邊，麵向路口站著。而阿明正在幫昊蓮關上車門，他也沒看見譚光的動作。鯊魚接過袋子，疾步跨到屍體的旁邊，他的眼神裏有一絲憐憫，但動作卻幹脆利落，快速地將屍體套進了袋子裏，然後隻手提著走到碼頭上放下，嘴巴裏咕噥了一句什麼，又走到旁邊的一堆疊放著的沙包邊，抓起一隻沙袋走回去，將屍體跟沙袋捆在一起，一腳將兩隻袋子踢下碼頭，也沒答理站在旁邊的譚光，轉身走到有鮮血的地方，從口袋裏掏出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粉末，撒在上邊，再掏出小瓶液體在粉末上淋了一下，才轉身朝阿明這邊走來。阿明麵色蒼白，他有點寒意，死亡離自己真近，短短幾個月，不斷地在自己身邊發生。他透過貼著有色膜的車窗看見昊蓮模糊的輪廓，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肯定是在想，是在沉思。鯊魚走過來拍拍阿明的肩膀，“可憐的人。”他輕聲地說。“你沒事吧？”前麵的話應該是說死去的混血兒吧，或者說誰，後麵的那句話才是問阿明的。阿明搖搖頭，轉頭看看對麵大樓的門口，他想著阿崢能在自己身邊，他知道阿崢永遠不會讓自己的兄弟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