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當空,漫天繁星。

戚柒坐在院子裏的石頭凳子上,桌上放著一壺酒,和一盤下酒菜,以及一些小點心。

忙了一天,她現在竟沒什麼睡意。

索性便出來賞一會兒月,這沒人打擾,她倒是可以放心喝酒了。未免再次出現上次的窘境,戚柒已經決定了,要開始訓練這具身體的酒量。

以後萬一遇上必須喝酒的場合,如此才能有備無患。

不知不覺,她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了,竟已經開始習慣這裏的生活,甚至開始留戀。

如今裴靖不會再要她的命,還對她挺好,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進展。

戚柒的心情甚好,她喝著酒吃著菜賞著月,不知不覺便有些微醺了。

月色下,女子身著紫色羅裙,頭發沒有像白天那般挽上去,梳得整整齊齊。而是隨意披在肩上,烏黑亮麗的長發如水般鋪滿了她嬌小的背。唇角翹著,臉色微紅,眼尾上挑,像落入人間的仙子。

如水中月、鏡中花,仿佛觸手可及,卻遠在天邊。

裴靖不由自主的放輕了腳步,緩緩來到她的身邊,坐在了一旁,目光落在旁邊的女子身上。

她閉著眼睛,手撐著下巴,抵在桌子上,似是睡了過去。

麵目平靜祥和,帶著絲絲笑意甜意。

這一瞬,裴靖的心也平靜的不可思議。

那些旖旎與躁動通通沉了下去,他看著這樣毫無防備的戚柒,眼中沒有了趁虛而入的欲念,而是連自己也不懂的珍惜。

他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小憩,他便撐著下巴,這樣靜靜的凝視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長睫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裴靖觸不及防,與那雙晶亮的眸子對了一個正著。

“二弟?”戚柒眨眨眼,揉了揉手,迷糊了一會兒,才清醒了過來,“你怎麼在這裏?”

也不知怎的,被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盯著,戚柒莫名地覺得不自在,甚至還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可她並沒有察覺裴靖對她的敵意,這危險又是從何而來?

裴靖收回了目光,回道:“嫂嫂不是在賞月嗎?今日月色甚美,我便也來湊個熱鬧。”

戚柒喝了酒,腦子還有些暈乎,雖說不至於醉,到底是沒有平日靈活。聞言,她也跟著笑了笑道:“可不是,前幾日還都是陰天,今日卻突然放了晴。許是老天爺也在給二弟賀喜呢。”

“那嫂嫂呢?”裴靖突然道,“嫂嫂如何為我賀喜?”

“二弟,你這就過分了哦。”戚柒不滿,“今日這宴席可是我帶著人準備的,這還不算為你賀喜?可不要得寸進尺哦!”

“若是我想呢?”裴靖卻道。

戚柒微微怔了怔。

裴靖湊近她,一雙眸子緊緊鎖著她,一字一頓的道:“嫂嫂不是問我心上人是誰嗎?我現在告訴你,可好?”

不知怎的,那一刻,戚柒竟然莫名生起了逃跑的念頭。可裴靖要告訴她心上人,她逃跑幹什麼?

她硬是壓住心裏那莫名奇妙的念頭,張嘴道:“好啊,二弟你說,看看是否是我認識的姑娘。”

“她啊,是個很奇怪的人。”裴靖淡聲開口,“我曾經很討厭她,認為她虛偽、放蕩、貪慕虛榮,是這世間最壞的女子。”

他的眸光柔和了下來。

戚柒不由自主的問道:“後來呢,若是她這麼差,你又是怎麼喜歡上她的?”

“後來……是我錯了。”

“我自詡聰明,卻被自己的眼睛和固執所騙。她一點兒也不壞,相反,她心軟得很,是這世界最好的女子。”

“隻是,她也很遲鈍。”

遲鈍到,哪怕他已經在她麵前說這些話,卻依舊沒有意識到那是她自己。

“這麼好的姑娘啊,那她是誰?”戚柒起了興趣。

“她是……”

“嫂嫂,二哥,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啊?”裴靖的話被一道熟悉的童音打斷,“好啊,你們兩個太壞了,居然背著我和姐姐吃獨食!”

裴裕被尿憋醒,起來上茅房,沒想到竟看到自家嫂嫂與二哥。

他飛快地跑過來,虎視眈眈的看著兩人。小家夥雙手抱胸,眯著一雙鳳眼,哼哼道:“鬼鬼祟祟的,說,你們在幹……哎喲,我的耳朵,二哥別揪我耳朵,好痛啊!”

話未說完,裴裕的耳朵便被裴靖揪住了。

“沒大沒小,睡不著是吧?走,跟我去書房,我考校你功課。”說著,揪著裴裕的耳朵便把他提走了。

裴裕一聽,便急忙朝戚柒求救:“嫂嫂,嫂嫂快救我,二哥他這是在虐待兒童啊!”

戚柒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裴靖教弟弟的時候,戚柒基本是不會去插手的,除非裴靖太過分。不過裴靖一般還是很有分寸的,因此,戚柒隻能祝裴裕好運了。

裴裕被裴靖提著去了書房,硬逼著背了一個時辰書,這才被放走。回到自己房間,裴裕上了床,把自己團成一個團子,覺得自己好委屈!

“當弟弟真的太慘了!”

因著被裴裕打斷,接下來又忙得厲害,戚柒竟也沒找到機會再詢問裴靖心上人的事情。

中了舉人,裴靖還如此年輕,自然要再進一步。

距離下一次會試還有一年多,看上去長,但其實挺短的。會試是在三月份舉行,又被稱為春闈,是需要去京城參加的。

從雲水縣到京城,要走半月陸路,還要走一月水路,這才路上便要耗費一個多月的時間。

若是中途遇到什麼意外,那時間便更長了。

裴靖雖沒提去京城的事情,但戚柒卻是放在了心上的。

賀子賢這次沒中,但是上了副榜,是可以去國子監讀書的,當然裴靖也可以去。

賀家最近也有喜事,賀老爺的繼室夫人生了個兒子。

中年得子,賀老爺最近是春風滿麵。

多了個弟弟,賀子賢最近心情複雜得很。賀老爺不是那種偏心的人,但幼子才剛出生,自然更得他關注。

未免便疏忽了大兒子。

賀子賢也不是小孩子了,也知道自己這心思幼稚的很,但是讓他在家看著父親對那小不點好,他實在是別扭的很。

本來賀子賢是不準備去國子監的,畢竟京城遠,人生地不熟,但現在卻改了主意,決定去國子監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