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斷了一條胳膊,但是他人不算老,又仗義實在,也有媒婆上門為他說親,但都被謝大拒了。

用他的話說,他不想耽誤別人。

如此一晃將近二十年,阿真大了,謝大也慢慢老了。

嚴真語氣有些低落道:“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想姓嚴,謝真挺好聽的。我也不想喚他義父。”

嚴真其實知道謝大不娶妻,多半還是為了她。那時她還那麼小,誰也無法保證娶回來的妻子能好好待小阿真。

如此一蹉跎,謝大便老了。

那時嚴真想,沒事,等自己長大了便好好孝敬老頭子,給他養老。她這輩子就是謝家的孩子,是老頭子的閨女。

可天意弄人,她竟是嚴家的孩子。

謝大曾也是嚴毅手下的兵,對嚴將軍非常仰慕,知道自己養得孩子竟然是嚴家唯一的血脈後,便逼著她改了姓,並且不再讓她喚他爹爹,而隻願做她的義父。

“你是嚴將軍唯一的血脈,我不能讓嚴家絕後。”那時,麵對嚴真的強烈拒絕,他是如此說的。

可她也是謝家唯一的孩子啊,是老頭子捧在手心的小閨女。她早便做好了做一輩子的謝真。

戚柒輕輕揉了揉嚴真的頭,溫聲道:“不管姓什麼,不管是喚爹爹還是義父,你們之間多年的感情是不會變的。走吧,阿真帶我去你家見見伯父吧。”

謝家不大,是一個兩進的院子。

兩人到時,謝大剛從鋪子回來,正準備吃午飯。聽到敲門聲,他忙放下筷子,高聲道:“誰啊?來了來了!”

“爹……義父,我回來了。”一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謝大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拉下了臉,隨手就從旁邊拿了個掃帚對著嚴真便抽了過去。

“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你還敢逃婚?誰教你的!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敢不敢跑!”

“哇哇哇……爹,疼!”嚴真邊跑邊叫,“我還有朋友在呢,你好歹給我留點麵子啊!”

“噗,沒事,不用在意我。”旁邊,戚柒沒忍住笑出了聲。她看出來謝大是雷聲大雨點小,看著凶,其實並沒有真正用力。

“這位姑娘是?”謝大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戚柒,收回了掃帚,輕咳一聲道,“讓你見笑了,這臭丫頭太任性,不教訓不行。”

“爹……”嚴真湊過來,剛說了一個字便被謝大瞪了一眼,她癟了癟嘴改口道,“義父,這是我在京城認識的朋友,她叫戚柒,以後她就是我罩了!”

“伯父您好。”戚柒忙向謝大見禮。

她長得好,又有禮貌,目光清正,謝大對她印象不錯。嚴真忙拉著戚柒進了屋子,看到桌子上的紅燒豬蹄,目光頓時一亮。

“小七,快嚐嚐。”嚴真拉著戚柒一起坐下,給她夾了個豬蹄,“看來我們運氣還挺好,我給你說,老頭子做得豬蹄那可是遠山府一絕。保管你吃了一次,還想吃第二次。”

邊說著,她已經邊啃了起來。

謝大一眼瞧見,斥道:“你看看你有沒有一點兒女兒家的樣子,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可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現在可是陛下親封的鄉君,給我坐好了好好吃飯。”

嚴毅也曾是武帝的左膀右臂,他死後,武帝追封他為國公。

知道嚴毅唯一的孩子找到了,武帝龍心大悅,直接便封了嚴真做鄉君。

嚴真翻了個白眼道:“這又沒其他人,有什麼關係?而且這不就是跟著您學得嘛,嘖,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

父女兩個又吵起嘴來,雖然嘴上嫌棄對方,但看得出來感情極好。

戚柒微微晃了晃神,不知怎的,便想到了在裴家的日子。

裴裕調皮,但嘴甜又可愛;裴錦安靜,但貼心又懂事。因為有他們,日子總是快活熱鬧得多。

還有裴靖……

可這些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吧,想到此,戚柒的心裏生起淡淡的悵惘。

“來小七,再嚐嚐這羊肉湯,在京城可喝不到這麼正宗的。”嚴真的聲音拉回了戚柒的思緒,她接過湯碗道謝。

壓下那些思緒,戚柒專心用膳。

嚴真果然沒有誇大其詞。

紅燒豬蹄Q彈軟滑,肥而不膩,味道極好;羊肉湯也很不錯,又香又濃,還沒多少膻味,一碗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戚柒很快便沉浸在美食裏,吃得頭也不抬。

用過飯後,嚴真便帶著戚柒出門閑逛了。

遠山府很大,一天時間自然是走不完的。嚴真隻帶著戚柒在附近轉了轉,邊走邊給她介紹。

“這裏屬於北區,也是遠山府最熱鬧的地方。”嚴真道,“你不是想開店嗎?這裏人流量最大,在這裏開點生意肯定好!”

來了邊關,既然想在這裏好好生活,自然要找點事做。嚴真是武帝親封的鄉君,有她這塊牌子在,戚柒即便不能在遠山府橫著走,但也不用再怕被人找麻煩。

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開個火鍋店。

知道她的打算後,嚴真是雙手讚成。她沒吃過火鍋,但是一路吃了戚柒做得許多吃的,對戚柒的廚藝很有信心。

這火鍋一聽便特別有意思,肯定是個好東西。

嚴真現在的身份也不可能再去軍營了,謝大也不許她再出去廝混。雖說她逃了婚,但在謝大看來,這婚約還沒解除,心底還抱著一絲希望在。

但嚴真直接打破了他的希望,告訴他:“我與秦業是絕對不可能的,義父,他有意中人了。我就算真的嫁過去,也不可能幸福。我可不想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您難道忍心看到女兒獨守空房,每天與那些女人鬥來鬥去嗎?”

謝大一聽,立刻便沉了臉色。

他雖是市井出身,但也聽過不少高門大戶的內宅妻妾爭鬥。如今聽嚴真說秦業有了心上人,謝大便擔心起來了。

之前他想嚴真嫁過去,無非是覺得鎮國公府有錢有權,嚴真嫁了秦業會過得好。可如果秦業還想娶別的女子……不行,這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