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於田縣是古代絲綢之路要衝。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歸途經昆侖山麓到此。從於田縣越過克裏雅河,就是塔克拉瑪幹大沙漠深處的所謂“原始村落”大河沿村。
對於這一神秘所在,在外界早就有種種傳聞。據說大沙漠中有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那裏是個“世外桃源”,村民過著刀耕火種兼狩獵的生活。還有人說那裏湖波蕩漾,鳥獸成群,居民以捕魚為生。人人都是寬衣廣袖,走路翩翩起舞,張口以唱代說,個個豐衣足食,怡然自得……這個村子叫達裏亞博依,漢語是大河沿村。“原始村落”的人們究竟處於怎樣的生活環境和生存狀態呢?這對每個知道它的人都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沿著克裏雅河東岸大道,向下遊走到135千米的地方,已經沒有路了。在岸邊鬱鬱蔥蔥的胡楊林中,有一建築群落,叫艾沙克瑪劄。到克裏雅河下遊末端,沿著洪水漫溢過的新舊河床,就到了克裏雅人生活的一望無際的胡楊樹林帶。這個“原始村落”大河沿村處於塔克拉瑪幹深處茂密的胡楊林帶,居住著160多戶700多名維吾爾族人。屬於田縣加依鄉管轄,距於田縣城300多千米,沿途沙丘起伏,人跡罕至。居民的糧食和日用品全靠駱駝、毛驢運輸,從縣城到大河沿村要走8天,若要去最邊遠的人家,還要走400多千米曲曲折折的沙丘路。這裏的居民居住十分分散,隻有村委會附近有幾戶相隔一二千米的人家,大多數人家要相距五六十千米。他們具有自己獨特的方言和生活習慣,很少與外界聯係。由於生存環境和物質條件的限製,一二百年來這裏的人們始終保持著自己特有的生活方式和風俗習慣。
1896年1月,斯文·赫定曾闖進這個人跡罕至的大河沿村。斯文·赫定沿著古木參天的河岸,一直走到克裏雅河的盡頭,發現這裏不僅有成群的野駱駝在奔跑,而且也是大批野豬的樂園。據說當時有158名牧人在這裏放牧,根據斯文·赫定的觀察,這些人“各自都不相往來,政府的權力也達不到他們。他們生活在一個和外界不相通的沙漠小島上,成為半野人”。
在1959年政府派人找到他們之前,這裏還過著與世隔絕的桃源式生活。這個村莊以克裏雅河床為界,分為卡魯克和加依兩個部落,世代以牧獵為主,不諳稼穡,甚至不知五穀為何物,也沒吃過瓜果蔬菜和糖果。
如今,汽車已出現在密林深處,半導體收音機響亮的聲音傳遍了這古老的村落。他們仍過著儉樸好客的生活,無論誰從遠方或近處來,他們都以家中僅有的食物待客。這裏的人們以食羊肉和麵餅為主,麵餅大得出奇,如鍋蓋一般,有的甚至有10~20公斤重。這種麵餅用麥麵或苞穀麵做成,不用發酵,埋在木炭火中烤熟,然後拍去上麵的塵土即可食用了。吃羊肉,或用木炭火烤全羊,或用紅柳枝為扡烤羊肉串,風味獨特。他們除在洪水季節能喝到河裏的甜水外,其餘時間人畜飲用的都是鹹苦的滲坑水。大河沿人居住的房屋很簡陋,以圓木排列成牆,上蓋房頂,形似木籠。一般人家都有這麼二三處大木籠房子,很少有院牆。這裏沒有偷盜凶殺之類的犯罪,生活清貧卻很安然。政府曾希望他們遷到農村去,但沒有人願意,他們已經習慣於大森林和大沙漠中的無拘無束的生活。這裏的居民並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而是以串親訪友為最大樂趣。每個星期的主瑪日,人們便從睡夢中爬起來,從各個角落集中到鐵裏木這個居民較多的地方。這裏有清真寺,有代銷店,現在又有了鄉政府的各種機構。婦女小孩能在這裏買一塊布料或一些糖,便會笑逐顏開;男人們則聚集在一起,交流來自四麵八方的新聞趣事。這裏基本上沒有貧富差別,保留著按個人貢獻大小分配食物的古老習慣,村落首長和貢獻突出的人略有優待,分給大塊饢和羊腿肉。人們的收入主要靠放牧的羊、馬、驢、駱駝等,此外,他們還在沙漠邊緣挖大芸,用這種藥材在代銷店和私商手中換取商品。
“文化大革命”時期,這個克裏雅河盡頭的地方被徹底遺忘了。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既遠隔人類文明,又避開了種種災禍。據報道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1989年9月,在克裏雅村落發生了一件破天荒的大事情: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主席前來看望他們。他走家串戶,問寒問暖,送去生活用品,並當即拍板,責成於田縣成立鄉政府,建立一所寄宿學校,培訓醫護人員和獸醫,解決用電用水等問題,開辦郵政所和信用社,讓這裏早日擺脫封閉落後的狀態。這些年來,克裏雅河盡頭的村落成了中外人士考察尋訪的熱點,使這個封閉的沙漠村落的居民成了新聞人物。
但是,這中間也不乏貴族化的獵奇行為,傳遞出的信息往往是富人雅士的消閑資料,以不負責任的態度作出一些誤導性的報道,而對於這裏的封閉落後、貧困愚昧無動於衷,漠不關心,甚至抱著欣賞的態度加以美化。遠離現代文明的“原始村落”,當它麵對外部世界,“與現代文明接軌”的時候,還能保持自己的單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