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到她的聲音,他忽然怔住。
本就幹涸的唇間微微顫了顫,眸間不知從何處還能湧起的氤氳,喉間亦哽咽。
“是夫人!”洛偉如劫後餘生。
那他們便是走對了,到了沙漠邊緣。
夫人便是在沙漠邊緣處的綠洲裏。
“阿錦……”柏炎心底的複雜如夜空星辰與白晝烈日融合交替,他早前也曾在生死邊緣遊走過,亦有一顆夠堅韌而頑強的心,支撐著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步步走到現在。
便是早前在黃龍關,九死一生,都不如眼前這一刻,她出現在他麵前,朝他跑來,在他心底的衝擊。
無論他有一顆多堅硬的心,但在她麵前,都可毫無保留卸下防備。
“阿錦……”
他看著她衝到他跟前,擁住他,泣不成聲。
他亦險些踉蹌。
“柏炎!”她仿佛將壓抑在心底的,聲嘶力竭哭了出來,心底某處,似是被鈍器重重劃過。
他從未見她如當下這般哭得哽咽不成聲。
他與她經曆過諸多生死別離,卻未真正有一處,在劫後餘生時,就這般相互守在對方身邊。
他嘴唇幹涸到發紫,卻朝她寬慰道,“沒事了,小阿錦,我沒事……阿照也沒事。”
她抬眸看向他和他背上的柏蘇。
“阿照睡著了,別擔心,是昨夜睡太晚,阿逸在洛偉那裏。”他知曉她擔心。
洛偉會意頷首,“夫人。”
“多謝了,洛偉。”蘇錦眸間顫顫。
洛偉朝蘇錦道,“兩個孩子都要三爺抱,三爺是一路背著一個,抱著一個走到現在,方才是阿逸睡著了,屬下才抱過來的……”
柏炎似是不想他多說,吩咐聲,“走吧。”
洛偉抱著範逸和身後的兩個侍衛走在前麵。
蘇錦看向柏炎,雙眼紅腫,柏炎俯身,幹涸唇角吻上她額頭,“眼睛哭腫了,怎麼都這麼好看,哥哥真是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去……”
他是要神魂顛倒了,蘇錦見他似是都站不穩,想從他背後接過柏蘇。
睡得迷迷糊糊的柏蘇卻不肯,仍死死摟緊他的脖頸,睡夢中輕聲道,“爹爹……”
蘇錦微楞。
柏炎笑道,“阿錦,兒子舍不得我,你讓我同他多呆一會兒……”
蘇錦眸間氤氳,卻又抿唇忍俊,再是忍不住哭出了聲,“柏炎,你自己很能耐嗎……”
他噤聲,緩緩吻上她眼角,“阿錦,你的男人給你和孩子遮風擋雨,不算能耐嗎?”
她看他,他詫異的目光裏,她狠狠吻上他嘴角。
他本就幹涸的嘴角兀得撕裂一痛,卻也顧不得痛,反咬了她一口,她亦狠狠親他,他隻覺眸間有些眩暈,逆著頭頂烈日,就這般徑直朝前栽倒去!
柏炎!蘇錦嚇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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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柏炎隻覺早前貼在臉上的人.皮麵.具似是被人揭下,臉上道道清涼。
塞外風沙大,他應是臉上厚厚一層沙塵,有人用浸濕的手帕一遍一遍擦拭著他的額頭,眼角,鼻梁和臉頰。
渾渾噩噩中,她指尖輕觸上他的臉頰,似是在仔細撫摸他臉,好似認真看他。
他遍遍喚她的名字,阿錦……
……
許久之後,他似是未醒。
耳畔的水聲,他沒有睜眼也猜得到是她。
應是她洗好手帕,準備再次俯身給他擦臉,他也不睜眼,便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聲道,“小阿錦,能耐了!方才是怎麼咬哥哥的,給哥哥再咬一次看看……”
隻是,嗯?這手腕的觸感似是有些不對……
柏炎皺了皺眉頭。
而洛偉整個人都尷尬透了,“三……三爺……”
柏炎猛地睜眼,惱火看他,“怎麼是你!”
早前分明不是他,他難不成在自己做春.夢?!!
洛偉窘迫道,“三爺,方才小殿下醒了,哭著要找夫人,夫人去看小殿下去了,讓屬下來馬車這裏接著給三爺擦臉……”
柏炎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紅的是先前鬧得那麼一出,窘迫至極,白的是好在早前跟前的人還是蘇錦,要不想到他對著一個大男人,這麼一遍遍得愛慕喊了半天的阿錦,他就惱火不打一處來……
“你給我出去!”他短時間內都不想再見洛偉。
洛偉是巴不得。
撩起簾櫳,他才見天色已近黃昏,忽得想起早前說到下一個城鎮要一日,那他們從晌午到現在,則是隻有半日,應是要在途中露營了。
眼下還在沙漠邊緣,他撐手起身,心中有些擔心……
忽得,馬車的簾櫳被撩起撩起,蘇錦上了馬車,目光正好與他四目相視。
他微楞,正想開口同她說些什麼合適,方才那句亂七八糟的話他是閉著眼說的,也是方才的氛圍,但眼下若要真當她的麵,他喉間咽了咽……
她卻上前,徑直將他摁倒,咬上他嘴唇,“咬一口夠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