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韋伯在監獄(2 / 3)

“所以韋伯,我聽了你的案子後很欣賞你,你沒想過要殺你的相好嗎?”

他們三個人都圍攏來,盯著韋伯的眼睛,很緊張的樣子。

“沒有。我不敢殺人,也不敢殺自己。我見血就暈倒。”

“原來是這樣。”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相視一笑。

“我是老路,走路的路。”平頭男子說,“韋伯,你對老章的案子有什麼看法嗎?”

“暫時還沒有。我覺得他是個性情激烈的人,我佩服他的智慧。持槍衝擊監獄,這不是每個人做得到的。像我這樣的比較窩囊,所以隻能得到三個月刑期。至於他的案子,也許就同我的案子一樣,隻有當事人清楚裏頭的奧妙。”

“好啊,韋伯!!”三個人歡呼著拍起手來。

他們驚動了看守,看守陰沉著一副臉走進來,將韋伯銬上手銬,示意他走出囚室,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韋伯聽到他們在背後竊笑。

看守將韋伯帶到樓梯那裏,將他的雙手銬在樓梯的鐵扶手上麵。

看守罵罵咧咧地走了。韋伯的身體處在一個很難受的位置上,他沒法思戀他的相好翠蘭了。一會兒他的手就麻木了,身上的骨頭疼得像被蟲子咬齧著,比剛開始挑沙子的那兩天還要苦。大約兩個小時在苦熬中過去了,他很想暈過去,可他偏偏清醒得很,連他囚室裏的小聲談話都聽得見。那三個家夥顯然沒睡,似乎是在談論他。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讓他丟人現眼還遭受肉體折磨?難道他沒有對他們“敞開心扉”嗎?韋伯想不清當天夜裏發生的事,他腦子裏一片混亂。他開始出汗,身上的囚衣慢慢濕透了,貼在背上很冷。

他漸漸進入一種瘋狂的狀態,一個念頭老纏著他,這就是:讓這該死的手銬割斷他的雙手吧,他情願不要雙手也不願以這個可恥的姿態死在樓梯上!他於半昏沉中深吸一口氣,將雙手猛地一拽……

他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失去了,可他獲得了自由。他於是上樓,朝自己那亮著微弱燈光的囚室衝進去。他預感他這副血糊糊的模樣一定會嚇壞那三個人。

當他的目光落在雙手上時,卻看見它們好好的,手銬還銬在手上。原來是一副假手銬,是看守虛張聲勢嚇唬他的!

“好啊!!”他們又吆喝起來。

三個人都從自己的鋪上坐起來了,都緊張地看著韋伯。

“你想幹什麼?”剃平頭的老路聲音顫抖地問。

“我想殺人。”

“趕快睡覺吧,還有兩個小時。”老章的聲音從門邊響了起來。

他隨即關上門,熄了燈。

韋伯也在自己鋪上躺下了。雖然手銬還留在手上,但他居然一閉眼就入夢了。他的睡眠很深。

第二天,是那名看守用警棍將他捅醒的。其三個人都走了,他們是故意不把他叫醒的。

看守將他手上的手銬收了去,然後吼道:

“還不趕快去河邊!”

“可是我還沒吃早飯呢。”韋伯說。

“你還敢頂嘴,該死的!”

他說著就用那警棍朝韋伯一頓亂撲。韋伯抱頭跑出門去。

他跑到了河邊,參與挑沙子的大隊伍。

一開始他還行。有一刻老章走在他前麵,他對他說:

“我見到你的相好了,她來探視,你卻沒起床。她可是絕世美女啊!”

“你太誇獎她了,她說什麼沒有啊?”

“我聽到她對管理員說監獄的好話,還說恨不得自己也進來!”

韋伯在心裏琢磨老章告訴他的新情況。琢磨來琢磨去的,竟然感到自己的心離翠蘭近了。她真是個好女人啊,她從一開始就懂感情,可他自己為什麼那麼蠢?他又想到自己因為貪睡,居然沒能同她見上麵,讓她白跑一趟。他這個人真是不像話,不知翠蘭怎麼會看上他。

挑了七八趟沙子,韋伯餓得難以忍受,倒下去了。他索性蜷起身子,閉上雙眼。有人將飲料的吸管塞進了他嘴裏,他聽到邊上一個人說:“是霍亂吧?”

他喝了飲料之後就睜開了眼,這才發現所有的人都離得遠遠的,隻除了一個人。這個人是他囚室裏的,姓路的平頭男子。他手裏有一把槍!

“我是在執行任務。”他說,“你患了霍亂,不準亂走,待在原地不要動。”

“好,我不動。”

“我患了霍亂嗎?為什麼我不拉肚子?”

“你當然會拉肚子,你還著急啊!天底下竟有這種怪事!”

這個老路大聲嚷嚷起來,但周邊一個人也沒有,沒人聽到他叫。

“老路,我心裏難受,同我講講你的案子吧。”韋伯哀求他說。

“不要湊攏來,我怕你傳染!你再攏來我就開槍,我可以這樣做。”

韋伯隻好死了心坐在沙地上。他看見地上那瓶他沒喝完的橘汁飲料,飲料旁還扔了一節香腸,有蒼蠅繞著香腸飛。韋伯一下子變得膽大包天,抓了那節香腸就往口裏塞,三口兩口就吃完了。然後他又將那瓶裏的飲料也喝光了。這一下,他的手也不顫抖了,腦子也清醒了好多。

“瞧瞧這副貪婪樣子。”老路的聲音傳來。

“得了霍亂,大不了一死,我還怕什麼?”

“反正我倆坐在這裏也無聊,我就給你講講我的案子吧。”

老路仿佛是因為韋伯剛才的舉動受了感動,就朝他坐攏來了。說話間他甚至扯了扯他的衣袖,手槍也扔到了一邊。

“你聽著,韋伯。我啊,我是因為活得不耐煩了才進監獄的啊。最近我老是問自己:大家都不好過,為什麼我一個人偏偏這麼不耐煩?我要是耐煩一點,到現在還不是同大多數人一樣天天去上班,養家糊口。當然我倒不是說進監獄就有什麼不好,我在這裏頭待了好多年頭了,完全沒有什麼不好。我的意思是說,外麵也沒什麼不好,也可以待得下去。可我那個時候為什麼就覺得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呢?這些日子以來我常常想這個問題——我還可以出去生活嗎?我覺得我已經想出了辦法,可以出去生活了。不過呢,我又覺得裏麵也不錯,不是有老章這樣聰明的家夥同我生活在一起嗎?韋伯,你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