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峰咒罵一聲,塞他進車。
龔克說,周恒直到上車前看的還是李嘉旺,疼疼應該還在村裏。
戴明峰帶了大量人手全力搜村,而龔克選擇留下來盤問周恒。
周恒沒一點階下囚的感覺,他坐在歙縣派出所簡陋的審訊室裏,始終麵帶著微笑,無論身旁的警員怎麼問他,他都沒一點說出下落的意思。十分鍾過去,半小時過去,一小時過去,雙方一直僵持著。
龔克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他起身,讓警員打開隔在他和周恒間的鐵柵。他走到周恒麵前,手撐在周恒麵前那張不算寬的椅子把手上,他看著周恒,聲音低沉:“要怎樣你才能告訴我疼疼在哪兒?”
“你是在求我嗎?”周恒揚揚眉毛,他擺弄下手指,腕上的手銬嘩啦作響。
龔克皺眉,半天後說了句:“是。”
周恒笑笑說:“好吧,我也不難為你,你陪我聊會兒天,我就告訴你疼疼在哪兒,行嗎?”看出龔克的猶豫,周恒像在安慰他似的說,“說穿了,疼疼也算我女兒吧,你覺得我真會對她下手嗎?”
“好吧。”龔克說。
周恒像陷入了一場回憶,他絮絮叨叨像個老人:“密室那個案子你做得不錯,可惜我想你猜不到我是怎麼讓那個醫學院的大三男生‘自殺’的吧?我猜你一定想過我用了催眠這招,不過我沒那麼高端,催眠這類東西我聽是聽過,可惜沒時間去研究。其實方法簡單得要命,那段時間大學裏都在猜聶唯和萬微微是怎麼死的,我不過是以筆友的身份讓那個叫鍾言的學生手寫了他假設的一個片段,怎麼樣,是不是完美的‘遺書’?至於他是怎麼死的?是我勒死的。至於我是怎麼勒死的,我猜你們是絕對注意不到那個叫鍾言的是個大散光,我換了他的眼鏡,趁他頭暈時解決了他,我在選擇替罪羊方麵很有天賦的。”
龔克一邊聽著周恒說話,手裏不時擺弄下手機。他說:“能說說為什麼是那四個女人嗎?”
四個女人,指的是已死的周麗娜李玲她們。
這個問題似乎引起了周恒的不快,他低著頭,語氣憤憤:“如果不是那四個女人和樊芳宣傳什麼救贖、貞操,樊芳也就不會拒絕和大伯在一起了,那麼就不會有之後這些事了。”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疼疼的親生母親是誰。”
“哎。”周恒歎口氣,“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再沒興趣和他耗下去,龔克起身準備離開。周恒有點意外:“你不想知道疼疼在哪兒了?”
“謝謝,我已經找到她了。”龔克手裏的手機上保留著一條給戴明峰的短信,上麵就一句話:疼疼在有紅土的地方。
李嘉旺身後那座山上都是紅色的土,收到消息的戴明峰帶著人翻山似的找,終於在一棵老鬆樹下麵找到了被埋在樹下箱子裏的疼疼,箱子是密封的,空氣隻夠成人支撐不足半小時,可能因為疼疼昏迷了,再加上孩子個頭小,找到她時,疼疼還是有呼吸的。
“她正在去市醫院的路上,據說是肝髒破裂式出血。”龔克臨走前,留這句話給周恒。
疼疼做完肝移植手術後的一個月,挺著大肚子的葉南笙陪著龔克去了臨水郊外。已經入冬,天氣冷得很。葉南笙小心護著手裏那束花,交給了龔克。
“喂,902,其實我覺得周恒還不算壞得徹底,最起碼他在最後還是選擇了救疼疼。”
“嗯。”
“902。,,
“嗯。,,
“你說,將來我們要不要告訴疼疼她的親生父親是誰呢?”
“她是我女兒。”
“好吧好吧。”葉南笙擺擺手,她肚子突然動了下,小家夥又不老實了。
恰好一陣風吹過,斜放在土包上的花被吹得微微顫動,隻一個月的時間,似乎再沒人記得就在一個月前,警方在臨水市的各角落抓獲了和張有關的人員數十人,查獲巨額資金,似乎更加沒人知道,在一個月前,某輛押解要犯的警車中途改道去了醫院,似乎車上的犯人自殺身亡了。
似乎人們忘了許多事情……
轉眼第二年,春天來了,龔克走在校園裏,臉上雖然沒有笑,卻讓每個看到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喜悅的。他和南笙的寶寶降生了。
今天他來學校請假,打算回家陪南笙一段時間,路過收發室,裏麵的老大爺叫住他:“龔教授,有你的快件。”
龔克簽收完畢,先回了辦公室,在辦公室桌旁,他拆開快件,裏麵沒什麼東西,就一張紙,他準備看,這時門外有人叫他。龔克應聲出門,出門前隨手放下了紙條。
窗開著,一陣風吹了進來,卷起紙條落在地上。
一隻迷路的鳥飛進來,落在那張紙上,它的爪子剛好落在落款地方,落款是個“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