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挺有道理的,而且直觀,並且犀利。
我一想到管陶,就想起了她正在追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大她十一歲,曾經輝煌過,如今窮困潦倒——管陶這樣說的時候我總覺得我們兩個所理解的窮困潦倒不是一個意思,如果一個人名下有兩套房產,其中一套還位於市中心地段最好的地方,租金不愁,就算是賣掉也能賣出一個可觀的價錢,這樣一個人都能被稱為窮困潦倒,那麼真正的連套房子都沒有勉強維持生計艱難度日的人又要被稱作什麼?
但是管陶不這樣想,她說,那個男人曾經住的是花園別墅,出入有加長林肯,家裏傭人多到可以組一個足球隊,如今獨自一人蜷縮在隻有原來的房子一層樓那樣大的地方,代步工具從豪車變成普通上班族就能買得起的小車,從有專職司機變成自己親力親為,這其中的落差不是常人能體會的。
哦對,那個男人還有過一段婚姻,婚姻以浪漫開頭,以悲劇結尾,他的妻子得病死了,不知是不幸還是萬幸,他們還沒能共同孕育出一個孩子。
“你能體會到那種落差麼?”管陶這樣說的時候舉著一瓶啤酒,她原本想買老雪的,三塊錢一瓶,喝著帶勁,但是我不同意,倒不是我不相信管陶的酒量,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我第一次喝酒就是被管陶帶著喝的,她買了兩瓶老雪,對我說,幹了這瓶酒,以後你在酒桌上就能橫著走,那一瓶酒下肚能不能橫著走我不知道,但我當時卻實實在在的撒了好一陣的酒瘋,別人攔都攔不住,管陶後來形容那時候的情景,隻說了四個字,太可怕了。
我其實不太知道自己當時算不算是借酒裝瘋,但是我認為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似乎那樣做是最合理的,所以我……
回憶在這裏斷了檔,我忘記了當時的自己做了什麼,我隱隱覺得是和一個人有關,可我理遍了我的人際關係,沒有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究竟打給了誰,那絕不是一通普通的敘舊電話,因為我記得自己在打過電話以後又接二連三的給其他幾個朋友打了電話,一邊哭一邊說忘不了他。
但那個人是誰……就像我出車禍之前想著一定要做的那件事一樣,每每要想起都被一層透明的玻璃板阻礙著,那個答案呼之欲出,而我隻剩下了茫然。
我曾經問過管陶,問她為什麼會喜歡那樣一個人,她並不缺安全感,她的家庭幸福美滿,她也沒有吃過什麼苦,不需要誰來給她精神上的慰藉,我想來想去隻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求不得,可問題是……她對他有什麼求不得?
管陶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對我說,“你不懂。”
那句話怎麼說,愛情這東西就像喝水,冷暖自知。
我確實不懂,可是就連管陶自己也搞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她隻說是一種感覺,說自己隻要一看到他,就會憑空生出一種澎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