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晏飛自知理虧,無論她提出什麼條件,都是應該的,“你說。”
“送那個人離開,哪兒都好。”風瀟瀟沒有半點商量餘地地說,“隻要我在定王府一日,她便一日不得回京。”
“母親年紀大了,多年不曾離開過京城,你讓她去哪兒?”君晏飛不同意,“況且母親的身份,如何能輕易出京。”
“就說她連日夢見昭帝,想去昭帝陵齋戒。”風瀟瀟早已想好了她的去處,“君晏飛,旁人怎麼說怎麼想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今日對不起我的是她,至少我得為我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你以為你能護得了她幾時?你一日不送她去昭帝陵,我便一日有機會取她性命報仇。”
“一定要如此嗎?”
“一定。”風瀟瀟堅決不鬆口,哪怕她此時心痛得恨不得立即死去,“今日或許我殺不了她。但我總有恢複的一天。你且看著,屆時是她死還是我亡!”
“不想拚一個魚死網破,那便送她離開。隻要她去了昭帝陵,我便考慮回定王府。”
話說完了,風瀟瀟向老太妃告退,有陳太後在看著,君晏飛也沒有上前去攔人。
君晏飛態度曖昧不清,綠蘿心裏有些沒底,隨風瀟瀟回了落榻的前殿後,便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
反觀風瀟瀟鎮定得不行,胃口也很好,晚膳吃了一整碗粥,飯後又用了幾塊小點心。
陳太後心裏也是有嘀咕的,但見風瀟瀟此時反而心寧了,也鬆了口氣,隻相信她是有自己的應對方法,沒有多問地回了自己的寢殿。
夜晚靜謐無聲,廊下點著幾盞宮燈,燈火通明之處,樹影婆娑,如舞娘惟妙惟俏。
綠蘿走過來給風瀟瀟添衣,“王妃,夜裏冷,太醫說您不可以受涼的。”
風瀟瀟拿起桌上的剪子,剪掉了越竄越高的火苗,燃燒的燭芯跌進蠟油裏,沒閃兩下就徹底滅了。就像她眼裏的光,亮不過一瞬,就跌入了永久的黑暗。
回去了又如何,我們還能再回去嗎?
“綠蘿,磨墨。”
綠蘿被風瀟瀟突然的吩咐唬住了,有些不明白,“王妃,你這是……”
“別管那麼多,磨墨就是。”
綠蘿本也不是好奇心那麼重的人,風瀟瀟開口吩咐了,她自然隻管照做,走到書案前磨開了墨。
待綠蘿磨好了墨,風瀟瀟這才從窗邊過來,麵前鋪來一張空白的奏折。
奏折這東西從風瀟瀟去了南境後,每年都寫,閉著眼睛她都知道怎麼將一封奏折寫得完美,可這一次,提筆之後,她卻遲遲未能落下來。
綠蘿看著她,知道她在下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沒有出聲打擾她。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月亮高掛枝頭,桌上的燭火重新跳高,風瀟瀟才終於動了。
“明日,幫我將這封請旨遞到勤政殿。”
綠蘿一直在旁邊伺候著,就算她無心看風瀟瀟書寫的內容,也知道了個大概,有些猶豫地勸道,“可是王妃,您的身子還未大好……”
“好不了。”風瀟瀟放下筆,身子向後一靠,神色疲憊頹然,不似她從前永遠精神陽光的模樣,“身上的痛一個月兩個月總能治好,可心上的傷,是一輩子都治不好的。就這樣吧,綠蘿,我累了。”
起身,越過綠蘿,風瀟瀟走進內室,衣裳都沒脫就鑽進了被子裏,背對著綠蘿。
綠蘿似乎在書案前站了許久,最後隻留下一聲低聲的歎息,“是。”
第二日,綠蘿果然聽話地將奏折遞到了勤政殿,當時殿內隻有君宴恒一人,他便接見了綠蘿。
“這是王妃的意思?”
綠蘿回答,“是。”
“聽說昨日王妃見了小皇叔?”
“是。”
“她不是答應了小皇叔,隻要小皇叔將老太妃送去昭帝陵,她就跟小皇叔回定王府?改主意了?”
“這個,奴婢不知。”
君宴恒歎息一聲,又翻了一下奏折,“你說,我該不該答應你家主子?”
綠蘿跪下叩首,“皇上抉擇,奴婢不敢造次。但奴婢鬥膽,奴婢的主子,肯定是希望皇上能答應的。”
“朕不想答應。”君宴恒說,“但你依你家主子的性子,朕答不答應,應該都不重要了吧。她是不是在收拾行李了?”
綠蘿汗顏,果然皇上是了解主子的,“皇上聖明。”
“聖明什麼呀,她這哪裏是在請求朕,分明是告訴朕她想回南境了。”
“回就回吧,也許還能開心點。”君宴恒拿起筆,沾了朱砂,“朕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