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淑妃心中微有幾分疑惑,麵上不動聲色,恭敬回道:“老祖宗明鑒,胡昭儀想是年小無知,故而行事冒進了些。”

太後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年小無知,這年小的宮女嬪妃多了,哪個如她這般胡作非為!這是肆無忌憚,心術不正!”

淑妃不語,太後心中自有定論,無需她添油加醋。

果然,太後打量了她兩眼,看她安靜謙遜,心中滿意——淑妃與胡昭儀不和,這若是換做旁人,得了這樣的好機會,怕是早已煽風點火、落井下石了。

太後轉了一下腕上的鐲子,淡淡說道:“出了這樣的事,宮裏需得有人主持局麵。賢妃身子不好,這些事便都交由淑妃你來辦吧。”

淑妃曉得,這個時候再推辭,便是矯情做作了,遂說道:“老祖宗既吩咐了,臣妾領命。”

太後頷首,又沉吟道:“今日這件事,你需得仔細斟酌著辦。胡氏固然可惡,但皇家的顏麵,卻也不得不顧著些。”

淑妃心頭一震,連忙說道:“老祖宗交代,臣妾都記著。”

太後點了點頭,臉上略露出了些許乏色。

淑妃見狀,便告退出來。

踏出殿外,冷風迎麵而來,她長舒了口氣,淺淺一笑,上了轎子,吩咐回宮。

宮中籌備了許久的三十夜宴,就這樣尷尬的草草收場,群臣散去,匆忙出宮,誰也不敢多議論一句。

蕭月白出了保和殿,仰頭隻見天上烏雲散去,漆黑的夜空墜著幾顆星子,深邃清冷,有些像陳博衍的眼眸。

今天夜裏發生的事情,實在令她有些戰栗。

前世並無夜宴,她也沒有入宮,隻是初一清晨方知淑妃出事了。

如今看來,是胡昭儀給仙鶴喂了毒藥,嫁禍於淑妃。

然而那盆水……

蕭月白隻覺得這個夜晚分外的寒冷,她摸了摸袖中的暖爐套子,看向宮門處。

陳博衍披了一件狐裘大氅,正在門上同自己的父兄說話。

峻拔的身姿,即便是在深深的夜色之中,也尤為顯眼。

陳博衍向蕭覃道:“國公,如今可信我了吧?”

蕭覃沉吟不語,半晌才道:“宮中遭此劇變,你需得避嫌,這段日子暫且不要過來。待事態平息,再做打算。”

陳博衍明白這個道理,點頭答應。

他看了不遠處的蕭月白一眼,又莞爾道:“敢問國公,我可否同月兒說句話?”

蕭覃臉色一黑,望著眼前這個看似恭敬的小子,忽然覺得牙根有點癢癢。

這家夥,分明是故意的!

他同女兒早有婚約,眾人皆知,又當著這許多人的麵來問,難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要說不許?

但,又難道要他親眼看著,女兒跟他言語親昵?那又是何等的惱火。

此子,真正狡詐!

蕭覃忽然深深的憂慮起來,女兒嬌柔純良,日後嫁給他,還不被他吃的死死的?

他看了林氏一眼,卻見妻子眸中微微的不悅,隻得胡亂點了個頭,走到一邊。

陳博衍謝過,挪步走到了蕭月白跟前,微微一笑:“月兒,今夜可還開心?”

蕭月白瞧著他,忽然伸手替他理了一下衣領,低聲道:“你也未免太大膽了,若出了半點紕漏,可不拖累了姨媽?”

陳博衍看她猜到了大半,笑意漸深:“月兒真聰明。”

蕭月白見他這幅樣子,曉得也問不出什麼,便有些無奈,向袖中一摸,將那暖爐套子取了出來,遞給他:“這是我近來趕著做的,你將就著使吧。我瞧你進進出出,總不用手爐,凍了手可不好寫字了。”

陳博衍接了過去,仔細端倪了一番,見這暖爐套子針黹精細,花樣時興,顏色也是自己素日喜歡的,便知道她是下了功夫的,遂將其鄭重的收入懷中,微笑道:“月兒的心意,我必珍惜。”

蕭月白忽而一笑,輕輕說道:“可不要再學話本了,不然我可就不理你了。”

陳博衍倒是爽快:“行,聽你的。”

夜色漸深,也容不得他們多說什麼,略敘了兩句,便就此別過。

陳博衍立在午門上,看著蕭家的車馬沒入夜色深處,方才抽身回宮。

淑妃回了長春宮,屋中侍奉的宮人連忙迎上來服侍。

屋中暖香怡人,還擺著十來盆暖房拿來的盆花,看著倒是頗有幾分春意。

淑妃微微一怔,問道:“這些花是哪裏來的?本宮並未吩咐。”

心腹宮女春鶯上來回話;“回娘娘,卻才皇上使人送了這些過來,說與娘娘賞玩。奴婢自作主張,便放在娘娘起居之處。”

淑妃心念一轉,明白過來,笑了一聲:“皇上也是有趣,要替胡昭儀說情,又何必繞這個彎子。”

這話才出口,皇帝的聲音卻自裏間傳出:“淑妃這話,可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