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一字一句好像淬了毒的利劍,毫不留情的戳在了她的心窩。
郭婉茹腳底一軟,一下跌坐在了沙發上,她的臉上還淌著淚痕,眼睛卻跟空洞一樣,沒有絲毫的生息光芒。
她的唇片失去了原本的血色,蒼白無比。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哽咽不止:“我沒有想過會變成如今這樣,我以為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因為真的是過怕了苦日子,不想再一次回到那個破舊不堪的房子惶惶終日,所以她在嫁入傅家之後,熟悉了上流社會不為人知的勾當,每天都在謀劃插手著冬夏的生活,與其說是想讓她過上富裕的日子,不如說是害怕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會變成泡沫。
陸河聽著電話內女人斷斷續續傳來的哭聲,臉上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波瀾。
郭婉茹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隨手抹掉了眼淚,忙著開口:“抱歉,讓你看笑話了。”她頓了頓,繼續說:“冬夏那裏,我恐怕是這輩子都無法彌補過去帶給她的傷害了,所以還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她。”
“至於賀遠的事情,是我強人所難了。”
她哽了一下,默了幾秒,最後出聲祈求他:“可是,能不能留他一條性命?”
哪怕是遙遙無日的蹲在牢裏,也總比沒有盼頭好。
傅賀遠曾經真的對她特別好,尤其是她當初隻身一人來到桐城,這個男人給過她很多的照顧。
或許,如果當初沒有傅賀遠,沒有嫁入傅家,她根本不可能體會到什麼叫做幸福和知足。
如今傅家有難,傅賀遠下落不明,警方正在四處通緝他。
而她能為他做的事情,卻隻有這個了。
陸河聽見女人低聲下氣的祈求,默了一霎,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掐斷了電話。
外麵的夜色不知不覺又沉了幾分。
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回到了病房,發生徐姿蓉已經醒了。
她正坐在病床的床頭發呆,雙目呆滯無神,臉上還有些青色的憔悴。
陸河輕輕關上了病房的門,徑自朝床沿走了過去,他站在徐姿蓉的麵前,低聲叫了她:“媽。”
徐姿蓉這才有所反應,她動了動眼皮,抬頭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一下子猩紅了眼眶。
她緩緩的開口:“陸河……”
聲音十分的沙啞艱澀,無數的情感一下湧上了心頭,十分難受。
陸河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開口詢問:“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話音未落,已經被徐姿蓉輕聲一句打斷了:“對不起。”
她緊緊的握住了陸河的手,眼淚掉了下來,無比愧疚自責:“陸臨他……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兒知道真相,我當初就不該把弟弟的死全都怪在你身上還不肯相信你的話,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
當初在聽到陸臨被燒死的消息後,她實在無法承受喪子的痛苦,每天生不如死如同在地獄行走,所以把很多不好的負麵情緒全部撒在了陸河的身上,甚至還有很多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難聽言語。
她當時忘了,忘了陸河也不過還是個孩子,也才剛剛經曆過一場綁架案。
她隻是每天每夜的沉浸在失去陸臨的痛苦裏麵,完全沒有去顧忌到陸河,加上後來陸擎遠腦溢血搶救無效離世,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更是無暇去關心陸河,等後來她幡然醒悟,想要去關心他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個時候的陸河已經把自己完全封閉在了他的世界裏麵,他們母子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哪怕是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徐姿蓉每天與他朝夕相處,可是她慢慢發覺,陸河的話越來越少,他們之間的隔閡是越來越大了。
起初她是猜想陸河還在埋怨自己,等過些日子兩人的關係就會恢複如初了,可是後來她發現了陸離的存在,才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她說著說著,可能是真的太過激動痛苦了,淚水不停的掉。
陸河擔心她的身體,皺了皺眉:“媽,你冷靜一點。”
徐姿蓉捶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她痛苦的壓抑著哭聲,一遍一遍的自責:“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殺害你弟弟的凶手就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現在根本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陸河墨色的眼睛如同冬日時分的夜晚,散發著料峭的寒意。
他按了牆上的呼叫鈴,醫生趕來之後,給徐姿蓉打了一針鎮定劑,她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等徐姿蓉的情緒完全穩定了下來,醫生跟陸河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病房。
陸河站在床沿,看了一眼床上已經昏睡過去的徐姿蓉。
他的唇片抿成了一條直直的線。
*
溫哥華,光從地平線緩緩的升了起來,天色已經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