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外麵的世界(1 / 3)

上天給人間增添了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陽光,流水,鮮花,柔軟的草地,這一切都永恒地存在於四季之中,四季的景色年年都有,年年都有不同的美可欣賞,以至於讓人陶醉之餘,忽略了時光的流逝。

夏過秋至,顏炘還沒從十五歲的慶酒會上收獲的快樂裏緩過神來,卻已經跟隨許正學了近三個月的木工,許正家的那道門檻,他邁過了無數次,卻每次都忘記邁過時它的樣子,以至於無意間放眼望去,那樣子和初次登門的那一天一模一樣。

三個月,顏炘學了很多的木工知識,雖然隻是一些簡單易上手的玩意,但至少也算有一項本事傍身。許正不像別的那些師傅,仔仔細細地教徒弟每一個步驟,而是讓顏炘看他做一遍,然後自己做一遍,成果無論好孬,放在一邊,繼續再看他做一遍,然後重新自己又做一遍,如此反複循環。這個方式顏炘絲毫不抵觸,反而很容易接受,兩者無言之間,知識卻不知不覺地流入了顏炘的腦子裏。

可顏炘畢竟是個少年,更何況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一個性格開始慢慢沉不住氣的少年,一個思維開始逐漸天馬行空的少年。

他得承認,他對於木工有些膩了,哪怕許正那裏還有好多東西沒學會。

因為在他的心裏,木工並不能給他多少快樂,一開始,他隻是聽從爹娘的安排,漸漸地,這份順從開始讓他煩悶,讓他看到木料的時候心裏生出一絲抵觸,讓他幹活的效率變慢。可他毫無辦法解決,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漫無目的,像是被生活驅使一般坐在許正麵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做完一副家具,然後自己照葫蘆畫瓢地重複一遍。可他不討厭許正,許正是他的木工師父,教自己本領的,他沒有理由討厭,他所厭倦的,是那日複一日的,像是毛驢沿著米碾一圈一圈似的枯乏生活。

借著許正午睡之時,頭痛欲裂的顏炘爬上了河西村的後山,半年前,他在山上用樹枝搭了一個狹小簡陋的涼棚,很小,僅夠他一個人穿進去躺下,平時來山裏掏鳥蛋,采野果,疲憊之時都會穿進他這個小天地裏休息片刻。而自從和許正學木工之後,他日出前往許正家,日落回歸自己家,再也沒能進山過,更不用提那些個美味的鳥蛋了。

路還是記得的,就是看到涼棚那一瞬間,心也跟著涼了。

涼棚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經塌了,而且似乎有些時日,可能是刮大風,可能是下暴雨,可能是山裏的野獸,也可能是別家的人不小心,無論是什麼原因,結果是一樣,顏炘望著坍塌的涼棚,心裏無比煩悶,也沒有心情重新搭起來。因為他知道,就算他重新搭起來,屬於他的時間隻是那短短的一會兒,過後,還是會被奪走。

就像他的一生,似乎要被什麼東西給奪走了。

“啊!!!!!!!”

他竭盡全力地大喊了一聲,山穀回蕩著他的回音,同樣回蕩在他的心裏,與外麵的不同,山穀的回音會越來越微弱,而內心之中,卻一聲比一聲嘶厲。

他奔跑,穿過林子,穿過草地,穿過那些熟悉的風景,一直跑,跑到自己幾近不能呼吸,彎腰,劇烈地呼吸,沒有眼淚,他心裏很難過,但是他擠不出一滴眼淚,因為使他難過的不是失去,是迷茫。

“下地和木工,哪個好?”

許正的那個問題在腦海裏浮現,但此時的他還是無法做出選擇,因為這兩個選項他都不喜歡。

去下地,是萬不得已,不下地,沒飯吃;學木工,是無可奈何,不學習,爹娘氣。

他大可以和爹娘說明,不想學木工了,然後呢?然後就是鐵匠,布料坊,染坊,等等這些從小看到大的東西,他也提不上喜歡。

他此時發現自己居然是個這麼挑剔的人,挑剔到成為了一個無用的人。

他恍惚間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鄉道。

那條鄉道筆直平坦,顏炘不知道它從哪裏起頭,也不知道在哪裏截止,河西村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村子,就算到鎮上去打聽,也不見得有幾個人曉得這個村子,所以這條道路很少有人經過,而村子裏的人也鮮有人外出,最多也就是到鎮上去買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