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人說是小氣，其實也不是，但的的確確在心裏裝著小農意識這四個大字。很多時候，一件小事，或者一個不太值錢的東西，都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家族械鬥。這一點，在農村人的認知世界裏，就是死了人也要一個理，一個寧可付出鮮血或者生命的理兒。
麵對鄰家舅舅連珠炮似的質問，吳中華惱火的很，吳中華的父親也很氣憤，這位一直以兒子驕傲的父親聽出了這位鄰家舅爺的語氣中有了懷疑自己兒子是個賊的意思。
吳中華的父親覺得這是奇恥大辱！自己兒子是村裏第一個考上縣一中的未來的大學生，這鄰家舅舅簡直是在毀他吳家的未來好光景啊。
“我說她舅，你憑啥說俺兒子撿的是你家的小豬仔？你仔細看看，豬仔身上有你家的印記沒？沒有立馬滾，別在這毀了我家品學兼優的大學生的名譽。”吳中華的父親怒喝到。
“小豬仔有掉群的嗎？我們家大白豬陽光足的時候都是帶著豬仔在公路邊的泥坑邊打滾，這豬仔咋就會落單被撿了呢？”鄰家舅爺陰陽怪氣地質問著。
圍觀的村人越來越多，已經將吳家的院裏院外圍個水泄不通。凡是平時和吳家不對和的農戶人聽到鄰家舅爺的質問，不約而同哄笑了起來。在他們心裏，聽到這樣的質問，基本就是在指摘吳家兒子是個賊。
吳中華當然聽得出這位舅爺的話，也感覺得到圍觀者哄笑的含義，實際他更清楚人們已經揭穿他的優秀學子那薄薄的臉麵。
“哎呦你兒子還品學兼優，幾歲就偷人家自行車啊！還不是被我發現的嗎？大家說這是不是事實？”鄰家姑娘刻薄地幫著舅舅說話。
鄰家姑娘的話語一下子將吳中華脆弱自卑的心砸了個稀巴爛，盡管他真的曾經偷過，這次也是偷，但打人不打臉啊！他的破碎的心沒有鮮血流淌，倒是騰地燃起一股火，這火劈裏啪啦燃燒著，閃爍著掉了麵子後，自卑心理失控後的瘋狂火焰。
吳中華什麼也沒說，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呼地一下子砸向了正得意洋洋的鄰家姑娘。
哎呦一聲尖叫後，鄰家姑娘的額頭已是血了呼啦。
“啊，殺人啦，吳家兒子殺人啦！”姑娘的母親看到女兒頭被砸破了，大聲呼喊著。
“你個挨千刀的孽種，一個破豬仔值得你這樣嘛！開始還人家不就沒事了嗎？這可咋辦呢？”吳中華的母親看到兒子惹了大禍，急得抓住吳中華不停地拍打著，哭喊著。她實在擔心自己的兒子被抓去勞教。
“好，你吳家傷人了，等著去大西北吧！”鄰家舅舅很聰明，他知道自己是外村人，決不能在這裏大打出手，把事情擴大化，造成自己姐夫家族和吳家勢力的火拚。當然，他心裏更有底，他老婆的哥哥可是縣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這回吳家兒子去定大西北了。
就這樣想著，他護著疼得嗷嗷哭叫的外甥女趕緊撤出吳家院子，直奔大隊紅醫站……
當看熱鬧的人們散去後，院子裏隻剩下了哭泣的吳母和呆若木雞的吳父。作為父母的他們都知道鄰裏每家的一些後台背景關係，他們著實擔心兒子將會被抓了去，判刑到大西北勞教改造，畢竟他出手至人家姑娘頭破血流毀了容。
吳中華怔怔地站在原地，自從扔完那一磚頭，他就沒動，他的眼珠子固定著，裏麵噴射著他認為的貧窮帶來的屈辱。
“孩子啊，人家親戚可是公安局的官啊！你這惹了大禍啊！”吳母哭著，望著自己的兒子，“唉，都是我和你爸沒本事，窮的讓你……唉，願我們沒本事啊！”
“兒子啊，你這可是，你，唉，完了，完了，你可是大學生苗子啊！完了，吳家祖墳不可能冒青煙了。”吳父急得搓著粗糙的手掌，不知所措地埋怨著。
“媽，爸，我自己惹的禍我自己抗，您二老休息吧！”過了許久，吳中華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就推著大鐵驢急急地奔向王者家而去。
路邊直立的樹影在快速地向後退卻，迎頭的汽車也被這飛奔的人和車嚇著了，司機使勁地按著提醒的喇叭。
吳中華快把大鐵驢蹬飛了，他知道，此刻唯一能夠化解這場牢獄之災的人，隻有王者的母親和他的大姐夫了。吳中華很聰明，他知道，他必須快，快在鄰家人給公安局親戚打通電話，帶著民警出發前來抓他之前，哀求王者的母親讓自己的大姑爺去給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