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金秋八月,黃橙橙的稻子長勢喜人,望出去一大片,眼瞅著再有幾天便要收割了。
周道也沒閑著,他把合盛後邊相鄰的院子給租了下來,這院子位置靠後口岸很背,但價錢便宜並且夠大。他讓人把兩個院子打通,裝上門連起來。讓陳木匠連修了八座糧倉,到了秋收他要使勁兒囤糧。從徐辯處得到消息,最多兩個月,常平倉、轉運倉和軍倉可能會同時增倉!屆時糧價必漲。
由於大理已被蒙古攻滅,實際上形成了對大宋的半包圍夾攻態勢,這種險惡的情形促使朝廷加緊備戰。
“這消息準麼?有多少人知道?秋收征糧時,那不是都知道了?”周道對此很是關注。“這是於大人在戶部任職的同窗書信中所提及的,征糧的文書戶部現下還未明發,不過也快了。消息多久能傳到這兒也不清楚,總之你得抓緊,動作要快!能多收就多收。”徐辯說。
老張聽懂了“我們之前就打算多囤糧食,幸好先建了糧倉,不然往哪兒裝啊?隻能幹看著著急,那才糟了。”周道搖頭道“糧倉還得建!糧食是根本,便是往長遠看也得再多建。但後邊兒新租的院子已經沒地方了,遠了再租也不方便,除了建房建院牆還得分出人手來看守,成本也大,要往哪兒建還得再想想。哎!”他吐了口氣“錢也緊,惱火!"他沒想到解決了徐十一和餘家的麻煩之後,還有這麼多麻煩在等著。“怕麻煩?兩眼一閉啥麻煩都沒了。”老張來了句。“這個消息除了於大人,今日隻有我們三人知道,切不可傳了出去。剩下的再想法子。”徐辯叮囑道。
七日後正午的紅杏樓,餘糧記的掌櫃蘇同和餘秦氏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她們身後還跟了兩個帶刀的夥計。現下這年景,走哪兒都得帶著刀。酒樓的堂子不小,在城裏算是數一數二的,餘秦氏往廳中一看,最打眼的便是臨門這邊坐著的兩桌人,桌上擺了飯菜,怕有二十來人,都挎著刀也正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其中一人身形魁梧,胡子拉碴的正看著她笑。
餘秦氏心中一驚,她感覺此人麵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總之看著不善便想往外走。“哎呀,這不是餘家的麼?快請快請,就等你們了。”說話的是姚記糧號的東家姚全,他說得急切,笑著從樓梯上快步迎來。餘秦氏認得姚全,她看了眼蘇掌櫃,蘇同點點頭道“這是城裏。”他們便跟著姚全上了樓。因為靠上了於知縣,姚全在本縣幾家糧號中雖然規模不算大卻也能說上幾句話,此番紅杏樓議事便是由他挑頭召集的。
上了二樓他們走進一間寬敞的雅間,屋子正中擺了張碩大的八仙桌,上首卻坐著三人,在桌子左右兩側各有兩個座位。“二位快請坐。”那姚全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便在兩側中的一把椅子上落坐,留了下首的兩把椅子給餘秦氏二人。
一股腦意從胸中溢出,“本縣的糧號裏,我餘家向來坐的是上位,何曾坐過下首?真是小人!”她直有拂袖而去的衝動。再看蘇同卻發覺其麵色不對,“夫人,正中上坐的便是周道。”蘇同附耳低語。
餘秦氏一楞看向周道,她並未見過周道,但聽過很多次。猛然一閃念,她記起了剛才在樓下盯著她笑的大漢,那是周道的手下,後來她打聽過那人叫吳能。
此時她看到周道坐在麵前也衝她笑著,羞憤和怨念湧上心頭,她用手指了周道“你!⋯”“餘夫人,請坐。”周道麵上掛著笑的痕跡,沉聲說道。“你這奸賊!”餘秦氏沒有坐,依舊用手指著他。“噌”的一聲,刀抽了出來,是坐在周道旁邊的馮一。周道用手在馮一肩頭一壓,馮一沒有動,手中握著刀。
周道直視餘秦氏,笑意褪去。
“你來殺我啊?你不是有刀麼,來殺啊!”餘秦氏喊道,“你不是殺了我家老爺麼?有種你就殺了我!不然你不是個男人!”桌子兩側另外兩家糧號的人麵色平和的坐著,安靜地看戲。
“啪!”“混帳!你要散潑麼!”老張一拍桌子喝道。周道抬了下手製止了老張,“哼哼,你家男人去哪兒了關我屁事?”眼見這女人又要發作,緊接著問了一句“他往別家糧號的米裏下毒,你覺的他該不該死?”正衝動著的女人明顯感覺一滯,桌子兩側另兩家糧號的人也滿臉的詫異,“還有這等事?”
“你問他。”周道用手指著蘇同,“你是掌櫃,東家幹的事你會不知道?”
餘秦氏怔在那裏,她轉頭看向蘇同。“絕無此事!周東家你不要信口雌黃。這種話說出口是得拿證據的。”蘇同撇著個臉說得義正嚴詞。
“嗯,好,你現在知道講證據了。所以你們家男人的事若拿不出證據來,就往我頭上扣,老子也饒不了他!”周道盯著他倆繼續道“至於下毒的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蘇同心裏有數,我手上人證物證都有。要不要把此事捅出來,捅給官府治這些人的罪,搞不死也搞個半死,搞臭是肯定的!這些,我現在還沒想好。哦,人不在了便一了百了,那是想得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都能幹出來,那真是該死!”周道再次停了下來,環視眾人道“我今日先把話撂這兒,要是今後有誰再敢做這種喪盡天良沒屁-眼兒的人渣事!我周道定要將他斬盡殺絕!滅他的門!”“呯⋯!”周道說完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茶杯打翻,水濺了一桌。巨大的聲響驚得眾人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