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安心寫字,筆走龍蛇,“杏花春雨江南”徐徐出現在紙上,大氣飽滿。寫寫停停。
夜深了,一片靜寂。耳邊似乎有聲響。男子隨口問:“何事?”
一個仆從弓腰小心稟告:“那個小丫鬟哭的睡著了。”
男子是主人,沒有反應,繼續寫字。
神色陰沉的管家無聲閃出身來,淡灰色的眸子飄過一絲寒光,低聲說:“哪個叫你進來的?還不退下去。”
一心奉承的仆從吃了個無趣,躬身行禮,倒退著往後走。
管家的聲音稍稍提高:“你們也不想想,老爺深夜要這許多伺候的人幹嘛?都出去。”
從門後黑影又閃出一個低頭的仆從。
老爺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明顯慌張,抿嘴沉思片刻,跟了出去。
老爺放下筆,踱到窗前,借助皎潔的月光,佇立向遠方眺望。
兩個仆從低頭緊走,一前一後,小碎步在青石板路上碾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心想要快點離開玉山。
玉山山門。高大威嚴,隔開兩個世界。
門裏,是靜謐夜色籠罩的上山小路,和路的盡頭巍峨的小樓。
門外,燈火通明,各色服飾的人們聚集成眾多營地,出奇的是毫無聲音。
偌大的山門成了分界。
遙遙的,兩個仆從到了山門。前麵的就在抬腳跨過門檻的時候,張口說話:“別離開我,我怕。不。”
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七個字。而且說了兩遍。聲音很大,用盡全身氣力咆哮喊出。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他為什麼發狂。
倏地,不知從何處閃出許多灰色的身影,披著灰黑鐵甲,帶著灰黑頭盔,隻漏出一雙眼睛,眼珠不轉動。
灰甲胄兵士下手極快,轉眼前麵的仆從被按在地上,再沒有出口大氣,整整齊齊的捆綁好。
眾人的目光投向後邊跟著的侍從。侍從也被嚇呆了,怔怔站在原地,大張著嘴。
灰甲胄兵士又把他捆得像個粽子。
淡灰色眼珠的管家出現,依然一臉疲倦,揚起下巴,沒有吩咐一個字。
霍霍,霍霍,灰甲胄兵士隊形變化,分割包圍營地,逐漸合攏。斂聲屏氣,營地的人們順從的合圍,圍成一個大圈子。
他們近處看明白了,灰色盔甲下根本不是血肉,是石頭,是青銅。
兩個仆從被處以極刑。一個架起鍋煮,一個淩遲碎割。
空氣裏是古怪的味道,人們不敢有任何表示,連厭惡都不敢。
灰色眼眸的管家不說話,隻看人,看眾人的反應。
這種僵持時間很長,長到有些人站立不穩,哀求著跌坐地上,還得瞪大眼睛看著行刑場麵。
管家不說話,隻做事。眼眸靜靜掃過人群,一圈又一圈。
終於,人死透了,是片,是條,是塊,就不是囫圇人形。
玉山山門再一次見證殺戮,權力的肆意歡笑。
人們各自退回原處,收斂了一廂情願一味天真。
來到這裏,綺麗的幻想成真,見識到天界,更看到天界行事狠毒辛辣。
小樓上,管家神情大變,焦急萬分說:“老爺,玉兒快爬上了,您不能不管。她不是一般的丫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