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方永年,仿佛撕碎了平時平和冷靜的外衣,他的眼神有些赤裸裸,對於她叫他方永年的不耐煩,對於她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出來打擾他安寧的厭惡,還有一些陌生的、叫做侵略感的情緒。
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方永年剛才沉默的時候,從頭到尾的打量了她一下。
他以前從來都不會打量她,哪怕她一張臉畫成猴子屁股他也懶得多看一眼的。
那一刻的方永年,變成了一個男人。
一個陸一心一直叫嚷著喜歡叫嚷著要嫁給他卻從來沒有深想過的,有侵略感的男人。
十八歲的女孩,已經有了足夠的異性第六感,站在樓梯上的陸一心又縮了縮腳趾頭。
心跳加速,似乎突然就失去了沒臉沒皮的耍賴能力。
“還不進去?”方永年蹙眉。
他已經站在這裏抽掉了大半包香煙,味覺和嗅覺都麻痹了,神經病態的亢奮。
他晚上沒吃多少,半夜了低血糖症狀明顯。
他不能保證他在這樣的狀態下,能夠做她的方叔叔。
剛才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裏甚至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這個世界過於荒謬和魔幻,他正在否定和懷疑一切。
為了一份文檔,為了泄憤,他就這樣近乎兒戲的失去了他的下半輩子。
那份文檔隻有四百多頁,事後通過其他項目證明,他們當初找的靶點方向根本沒有深入研究的價值。
這樣的一份東西,用了四條半人命陪葬。
他暴躁的吸了一口煙,低頭重新隱回黑暗裏,選擇對站在樓梯上突然變成啞巴的陸一心視而不見。
他向來磨不過這丫頭的死纏爛打,今天也一樣,沒心情也沒本事。
陸一心蜷著腳趾,手指被夜風吹得冰涼冰涼的。
她哆嗦了一下,在樓梯上蹲了下來,雙手抱膝。
她不想走,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所以選擇站在原地。
方永年今天晚上很反常,她本能的不想離開他。
煙味很嗆人,她身邊的成年男人都是多年老煙槍,但是大部分時候抽煙都會避開她,她很少有像現在這樣整個人被罩在二手煙裏的情況,蹲久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方永年沒有反應。
陸一心在樓梯上挪騰,又咳嗽了一聲。
方永年在黑暗中摁熄了煙,推開了樓梯間的窗戶。
新鮮空氣伴著涼風一起湧進來,陸一心吸了吸鼻子,忍了忍,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方永年:“……”
陸一心搓搓鼻子,咧嘴傻笑。
表情還是怯怯的,她還處在被陌生的方永年嚇到的震驚中。
方永年站直身體,讓自己幾乎要麻痹的左腿恢複血液循環,半晌,有些踉蹌的抬腳:“進去吧。”
他趕不走這個丫頭,但是能趕走自己。
“再站會兒吧。”陸一心仰著臉,坐在樓梯上一動不動。
她熟悉的方永年又回來了,她隻是咳嗽了兩聲打了一個噴嚏,那個讓她覺得害怕的方永年就不見了。
她不喜歡那個陌生的方永年,所以,她又有了纏人的勇氣。
那一刻的方永年,仿佛撕碎了平時平和冷靜的外衣,他的眼神有些赤裸裸,對於她叫他方永年的不耐煩,對於她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出來打擾他安寧的厭惡,還有一些陌生的、叫做侵略感的情緒。
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方永年剛才沉默的時候,從頭到尾的打量了她一下。
他以前從來都不會打量她,哪怕她一張臉畫成猴子屁股他也懶得多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