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的老人,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胸膛忍不住微微開始起伏。
一旁的陸博遠忍不住又給吳教授到了一杯溫水。
這畢竟是他的老師,他真的很難把他和那些匪夷所思的滅絕人性的事情結合起來。
吳教授每一次示弱,他都覺得心裏一痛。
“你希望我從陰影裏走出來,卻隻給了我錄音和名單?”方永年卻根本不吃這一套,“你其實隻是想讓我到此為止吧?”
他給的那些證據,隻能讓他查到項目造假,如果吳韜沒有出現,這個案子本來還有的磨。
誰輸誰贏都還不一定。
“永年……”吳教授幾近哀求,“那是我唯一的兒子。”
“你兒子,殺了四個人。”方永年閉了閉眼,“或許還更多。”
他當著吳教授的麵,掀起了自己的右腿褲管。
這是陸博遠第一次看到方永年的義肢,金屬質地的骨架,卡在膝蓋以下,用肉色的軟布仿造出小腿的輪廓。
“吳教授。”方永年也用幾近哀求的語氣,看著他曾經的恩師,“我也隻有一條右腿。”
死去的那些人,也隻有一條命。
陸博遠閉上了眼睛。
滿目瘡痍,滿心荒唐。
吳教授終於選擇了沉默。
他們都是高智商人才,都是極其聰明的人,有些話,不需要全部說出來。
吳教授把那些證據透露給方永年,又給方永年介紹了一個他肯定會感興趣的項目,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方永年可以收手。
他沒有料到他的兒子在危機發生的時候,所做的選擇和四年前一模一樣——他又一次製造車禍想殺了方永年,他在那些專家被抓了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抓住陸一心威脅陸博遠。
他的兒子從來沒有想過要悔改。
就像吳老教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兒子應該要受懲罰一樣。
這兩父子,直到窮途末路了,才想起來應該要向人懺悔。
可是,人已經死了,心也已經涼了。
***
吳老教授走的時候,陸博遠也沒有去送他。
沒有人問他西裝革履皮鞋鋥亮的想要去哪,他也沒有解釋。
兩個小時後,吳老教授的車在去華亭市的高速上遭遇車禍,當場死亡。
三個小時候後,吳老教授的助理把吳韜所有的犯罪證據都交給了警方,吳韜拒捕,在高速追逐的時候再一次遇到了車禍。
就仿佛怨鬼索命。
隻是吳韜沒有死,車禍造成了脾髒破裂,內髒多處受損,但是他還是活了下來,活下來麵對所有的刑罰,活下來經曆他該有的人生。
陸博遠和方永年是一直到事發之後吳教授的助理來找他們,才知道吳教授那一天,是打算去自首的。
“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承擔下來,這樣吳韜最多隻能算是協助作案。”吳教授的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誰料到吳韜……”
他以為自己的爸爸決定去舉報他……
“吳教授走之前叮囑過我,如果他出了事,就把寫有吳韜兩個字的文件夾交給警察,然後再把這一份交給你們。”他拿出一份厚重的黃色資料袋包裹著的文件。
七十歲的老人,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胸膛忍不住微微開始起伏。
一旁的陸博遠忍不住又給吳教授到了一杯溫水。
這畢竟是他的老師,他真的很難把他和那些匪夷所思的滅絕人性的事情結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