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小姐,我沒能拖住那個黑衣人。”卿瓔說著已經跪在地上,“請小姐責罰!”
“起來罷。”元錦看著腳邊許柏崧留下的死亡信息,線條淩亂而複雜,像是字又像是某種符號,一時之間難以分辨。她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出門外,卻見欽差正站在不遠處,周身的火光晃動著,墨色的長袍上竟也映上了一層光景,她看著他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欽差往前走了幾步,他看到她的樣子有些疲憊,輕抿的嘴唇微微發白,發梢緊貼在她的側臉上,顯得愈加消瘦嬌小。四目相對,她的眼中比往日多了一絲悵然,半垂的眼眸裏無波無浪,亦無光亮。他的心中竟生出一絲動容,原本想問的話又悉數咽了回去,隻開口道:“餘下的事就交由本官處理罷。”
翌日一早,府衙貼出告示,將元明一案的真相公布於眾,而許柏崧的死,隻稱是畏罪自殺,其他相關皆一筆帶過,徹底將此案定案了結。
但元錦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一時之間,長安城裏的百姓都蜂擁而至,為元明上香送行。
其實在元明在任期間,並沒有什麼豐功偉績,但他一直勤勤懇懇,為百姓謀福,受盡愛戴。元家本就是長安城裏的旺族,祖祖輩輩行善積德,在百姓心裏是極有分量的。如今他慘死獄中,又是被自己的學生所害,人人都痛心疾首,一帶二,二帶三,整個長安城就都陷入一種悲痛之中。
而元明出殯更是成了長安城的頭等大事。所有人都會記得那一天,風輕雲淡,八個人抬著棺槨從元府大門走出來,身後的親屬、下人一邊跟一邊哭喊不止。而兩旁站滿了百姓,大大小小,老老少老,也是哭聲一片。
那哭聲淒厲悲絕,猶如群鬼嘶鳴,久久難平。
出殯送喪,元明的棺槨一路環著長安城走了數圈,最後被葬入了元家的墳地,葬在了杜若欣的旁邊。
元錦站在不遠處,看著抬棺人將棺槨放入漆黑的洞中,然後一點點得將兩旁的泥土蓋上去。周身的人都哭喊著,而她卻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眶都不曾紅過。她隻覺得心口堵得發慌,堵得難受,可眼中就是什麼都不曾有。
下葬之後是宴請的禮俗,因為百姓繞街相送,方心怡跟江荷玉商量,給長安城的各戶送一袋米,雖然禮不重,但貴在心誠。
元府到席的賓客有不少,除了長安城管轄下縣城的縣太爺,以及各郡的郡守,連右扶風馮侯以及槐裏的溫淮也來了。
馮林不知道躲去了哪裏。府中隻剩元清忙著招待賓客,他上上下下地打點,幾乎沒有時間休息。
院子裏咿咿呀呀的唱著戲,許多賓客擠在一起,紛亂嘈雜。元錦不喜這喧囂,就躲在房間裏看卿瓔刺繡,其實她也會一點,畢竟有縫針的基本功在,隻是要讓她繡成牡丹、鴛鴦等物,可真的比登天還難了。
“那小姐會什麼花色?”
元錦托著下巴想了想,“人體示例圖,我能把每一條經脈給繡出來。”
“……那是什麼?”卿瓔睜著眼睛不解地問。
元錦想解釋,但又不知道怎麼說,隨即擺了擺手,“算了,下次有機會繡給你看。”
倆人正說著,負責通報的丫鬟忽然跑進來,臉上滿是驚慌,“小姐,大小姐的婢女鳶闋帶了兩個小廝過來,硬是要把夥房裏的碧兒帶走,說她偷了大小姐的東西,要把碧兒亂棍打死,求您救救碧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