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白子九出了洛州城,這一路上奇奇怪怪的探子就沒斷過,將他的行蹤探查的是一清二楚。
而從他踏入晉州境內開始,就大大小小刺殺不斷,昨夜那幾個醉漢也深藏塗了毒的利刃,要不是王初七的話,估計昨夜白子九就交代在那春宿樓裏了。
如今他隻要離了晉州,就能入兩望城,算是徹底脫離大魏國境了,跟蹤的人怎會放過他,估計此時那背後之人正在暗處等著動手呢!
“陳大油子,一卒之情可還記得?”白子九問道。
那持刀老者就是晉州刺史,陳由!
隻見他聽了白子九問話後,將刀扔給身邊準備斥責白子九的管家,起身上前。
臉上的殺氣依然未消,上身那一塊塊肌肉配上那黝黑的皮膚,竟如鋼鐵,讓人看了就心生膽怯。
最終,陳由停在白子九身前一步,嚴肅的說道:“是該叫陛下,還是叫九公子。”
這一路,探子眾多,白子九還帶著一個受傷的死士,怎會快過那傳信的快馬?
如今這陳由如此問他,那定是知曉了消息。
估計啊!自己這當了落跑天子的消息,早就傳到這大魏各處了吧。
白子九歎了口氣,不以為然的說道:“你既然如此問,那就叫九公子吧”
“九公子嗎?”陳由若有所思的感慨道:“為何不留在洛州?”
白子九並未回應,隻是搖了搖頭。
他不說話,是因為在等陳由的態度。
那一卒之情的問題,陳由還並未回答。
陳由見白子九沒有回應,也不再多說,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白子九點了下頭,隨即單膝跪地!
“壽魚郡主客卿陳由,從不曾忘卻當年再造之恩,今日陳由在此立誓!”陳由說到這,雙膝著地,手掌向下,白發蒼蒼的腦袋砰的一聲叩在石板上大聲說道:“從此陳家後人皆以九公子唯首是瞻,萬死不辭!”
老陳由字字鏗鏘有力,每一聲都擲地有聲,直達人心!
白子九上前攙起跪地俯首的陳由,一直懸著的心雖未就此放下了,但總歸是比之前穩定了幾分。
“本來我想就此出晉州,直入兩望城的”白子九神情嚴肅的說道:“但是從入晉州起,刺客越來越多,我隻得先借你這規避一下。”
陳由聽罷點了點頭道:“老陳明白,昨日蘋安提起九公子的名諱後,我就已經調了兵馬前來,護送九公子出晉州還是辦得到的。”
白子九輕聲笑道:“陳老將軍請見諒,剛才陳大油子的叫法是承自阿姐,所以有些冒失了。”
陳由微微一愣,麵色溫和的說道:“不妨事的,這樣的叫法聽了反倒親切些。”
說完後,老人的臉上顯出了一抹回憶的神色。
亂世之中人人自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思已成常態。
因此那些關鍵時刻的再造之恩才更顯珍貴......
壽魚郡主對客卿的優待,曾舉國聞名,隻不過多年前不知為何零零散散走了一些,兩年前洛州政變之時更是盡數遣散,獨身赴死!
這陳由就是多年前走掉的其中之一,旁人不知緣由,但白子九可是心裏明鏡!
阿姐白子魚曾與他言,客卿若是隻為己用,猶如寶劍藏於匣,鋒芒不顯世!需遣於世間,鋒芒畢露,方為用人之道!
......
白子九在陳府中呆了半日後,於黃昏時分走出了刺史府,向著兩望城趕去。
而在這半日裏,那老鴇王大娘也借著白子九的名頭,領到了多於損失幾倍的銀錢,縱使給了白子九一半也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開開心心的乘著馬車回去了。
“老陳,你這動不動就殺人的習慣最好還是改改吧。”和陳由歲數相差無幾的老白,在馬上隔著白子九對陳由說道。
“改不了了,自離開王家大院從軍數載,猶如入了魔障!殺業越多,越停不下來,一日不殺內心不安!”陳由苦笑道。
老白聽罷嘴一癟,目光望向白子九說道:“九公子,你勸勸這老陳吧,哪有越殺越想殺的道理?殺人還能上癮不成?如此嗜殺,怕是會不得善終啊。”
上了年紀的老白對這些佛家輪回之事格外相信,之前也曾和白子九說過,如若不用他了,就讓他去南梁找個寺廟當和尚就好了。
白子九聽著老白的絮叨,沒有多說什麼,一臉笑意的對陳由說道:“我可是聽和我一道來的老鴇說了,老陳你好講道理啊?”
陳由聽了大笑兩聲,隨即搖頭道:“九公子勿勸了,其實這也是老陳想勸你的。”
“哦?”白子九疑惑道:“勸我什麼?”
“世間公認的道理,是要和認這個理的人講的;和那些本就不講世間道理的人,自然要講自己的道理,不然還能按他的道理行事不成?”陳由麵含笑意的說著。
“哦?這意思是你遇講理之人方講理,遇無理之人按己心?”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
夜已深,白子九在陳由一千兵卒的護送下已經離了晉州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