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生那刻起,便注定,我這一生,都將被困在這座華麗牢籠中。
父皇一生都竭盡心力,隻為楚國能夠繁榮昌盛,百姓和樂,可也累壞了自己。在父皇故去時,我不過才十三歲,隻有一個姐姐,兩個幼弟。我不得不去承擔起這份責任,做了楚國最年輕的帝王。
盡管我這一生都要在這冰冷的皇宮中度過,可幸而還有漣漪陪在我身邊。她從小陪我長大,陪我讀書,吃飯,玩耍。長在深宮中的她,卻依舊如池中的清荷一般,不沾染一絲塵埃。如果說我的人生是灰色的,那麼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色彩。
可老天卻要將我唯一的光亮熄滅,某日清晨,她一直熟睡著,任何人來都叫不醒,太醫也查不出任何病症。她就這樣一直睡著,整整睡了十年。
我找遍天下名醫,也隻為讓她醒來。我希望她能像往日那樣,再喚我一聲殿下,拉著我的手,跑出這座死氣沉沉的監牢,去看山間的飛鳥劃過長空,潺潺的溪流彙入江河。
終於,十年了,我等到了希望。
我找到了一位姓雨的神醫,聽說幾千年前他祖上是在宮裏當過差的,我找人查證過史書,雖隻是淺淺一筆,但也確有此事。他和我說,漣漪是被施展了術法才導致沉睡,這個結果讓我很困惑。雖然也曾在書中看到神仙妖魔能夠不老不死,還能騰雲駕霧,變幻萬物。但從未想過這些書中的故事,會是真的,還發生在漣漪身上。
雨神醫說,漣漪已經沉睡了太久,身體的各個部分都已經很虛弱,如今也隻有玄女的心頭血才能夠救漣漪。我也知道了那個能救漣漪的女子,我此生都愧疚萬分的那個女子,是傳說中有神靈居住的冰國中唯一的公主。
我也曾掙紮過,我不想為了喚醒漣漪,去犧牲另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可雨神醫對我說,冰國的族人都是神,擁有不死之身,哪怕一劍穿心,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割破手指的小傷,不足掛齒。他還交代我,一般的刀劍傷不了神身半分,隻有找到常年炎熱,寸草不生的赤焰山,得到珍藏在那的戮神劍,才能成功的取到血。為了漣漪,我便狠下心去做了。
雖然路途艱險,遇到了許多危機,但在雨神醫的幫助下,我還是得到了戮神劍。接著便踏上了尋找冰雪秘境的路途,在出城時,遇到了一個小姑娘被幾個醉漢圍著,有些擔心,便上前為她解圍。
我看到了她被劃傷的手,流出白色的血液,那正是雨神醫所說的,玄女的血。如此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是欣喜的,卻也有些猶豫,這是多麼單純天真的女子,像極了當時的漣漪。
歪打正著“救”了她一命,倒是有借口能留在她身邊。盡管我知道,以她的本事,就算沒有我橫插一手,她也會平安無事。一路上看著她,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同她相處的點滴,讓我想起了過去同漣漪偷跑出宮的回憶。
很不巧的偶遇了劫匪,在林中度過一夜,我得知她害怕黑暗,還曾詫異。過去總覺得神仙都是神通廣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連這小小的黑暗,她都會感到恐懼。可拋去神的身份,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
借著微弱的光亮,她的臉籠罩著一層朦朧感,有那麼一瞬間,我將她看成了漣漪,可也很快恢複了神誌。我任由她依偎在我懷中,沒有討厭,甚至還有些欣喜。在那個時候,我沒有意識到,我居然,有一點喜歡她。
看她對我越來越信任,我很矛盾,可突然有急奏傳來,我需要立刻回宮。我給過她離開的機會,可是她拒絕了,我隻好先帶她回宮。
每日陪在她身邊,看著她玩鬧,開心的像個孩子。會不自控的受她情緒牽絆,這麼多年的沉重負擔,在那一刻得到了緩解。我總是不自覺的看向她的眼睛,我從來未見過有人的眼睛能如剛出生的孩童那般幹淨澄澈。這樣一個女子,我真的要毀了她嗎?哪怕就如雨神醫所說,不會危及她性命,可被信任的人背叛,這份傷痛該如何愈合?
我每天都期盼著她能離開,我對自己說,隻要她走了,我便不再去尋找什麼玄女之血。我寧願自己和漣漪一同永遠的睡去,也不想為了我們的相聚,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