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夢魘(2 / 3)

這麼多年來,我已經記不得自己多少次來這裏,多少次努力想去靠近這個可怕的人,希望能鼓起勇氣殺了他。我已經覺得無法忍受,一定要把這個十七年前的老家夥結束,我也不願再回到阪泉的田野上!可是我回頭,卻看見了顫抖的常先,他眼睛裏隻有恐懼,卻沒有我。

“你都已經死了,你還害怕什麼?”我幾乎想對常先怒吼,難道這個人給他的恐懼能一直帶到黃泉麼?可是我卻吼不出來,我忽然就和常先一起顫抖了。

回過頭來,那個敵人遠遠的站著看我們,身影魁偉如擎天之山,岩石般的肌肉上掛滿了蒼紅的血痕。他抬頭,將巨大的戰斧舉過頭頂。而後,戰斧淒厲的鐵光閃爍,犬牙般的斧刃呼嘯著落向了他腳下的女子。一道完美的弧線劃過女子隆起的腹部,破出長長的開口,敵人用骨節嶙峋的手探入了女子身體中,摸索著取出了血肉模糊的東西。他又一次揮斧,伴隨嚓的輕響,那團血肉和母體永遠的脫離了。他將胎衣拋入草叢,把嬰兒舉向天空。

忽然,敵人放聲的咆哮起來,他口中噴出了狂風,風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邊回卷。吼聲中有撕裂一切的可怕力量,仿佛來自大地深處,我的戰士們瘋狂的退後,戰馬的鼻子中噴出了鮮血。嬰兒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著血淋淋的大地放聲哭泣。我覺得陽光是那樣的刺眼,仿佛天地之間拉扯著無數的金線。巨神一樣的敵人和弱小的嬰兒,他們的聲音同聲回蕩在四野,讓十萬雲師為之震惶。

敵人扯下了戰旗,用那片飛火包裹了嬰兒,然後他轉過身去,遠遠的消失在原野的另一側。那邊是龐大如巨獸的雲團在天空翻滾,我們靜止在那裏,直到雲團下再也看不見那可怕的身影。

沒有人追擊,一種不可言喻的恐懼深深的印入了我們的腦海。我眼睜睜的看著熊王帶走了他的子孫,我帶著十萬雲師,我手下有九大神將,我的劍在震動,可是我就是沒有勇氣舉劍說一個“殺”字。十七年來,我無數次來這裏,從沒有成功過。

我不是一個好獵人,贏得了那場戰爭,卻在這個敵人麵前輸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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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黃帝從錦繡的臥榻上坐了起來,赤裸上身,渾身冷汗。

旁邊的禦女從睡夢慵懶的醒來,茫然的揉著眼睛,扭動水蛇般的身體,討好的迎了上去,攬住黃帝的胳膊,赤裸的胸膛貼著他,身體死死糾纏。一般來說這個時候黃帝會露出愜意的笑來,可今天黃帝撥開了禦女柔軟的胳膊,說,“傳風後!”

黃帝坐在後土殿上出神,殿外傳來了甲胄碰撞的響聲。

黃帝把目光放遠,看見滿身披掛的風後一路走一路響著進來。他背後插著兩柄青鉞,頭頂標著一根雉羽,額心寫著天帝的神名,臉上以鼻梁為中心塗成左紅右青的陰陽臉,完全是一副上戰場的打扮。

“你唱社戲呢?”黃帝上下打量他,“大晚上的穿成這樣。”

“誰還有心情唱社戲?我這是忠心為主,想到炎帝那個老頭子就在涿鹿城裏留宿,特意甲胄整齊在殿外保駕。”風後覺得自己一腔熱血碰了一鼻子灰,

“你還是陰謀詭計擅長些吧?要動武,我們不是還有大鴻和英招他們麼?”

“大鴻可比我緊張,他已經點齊了所有雲師人馬,把城裏城外嚴密的封鎖起來,以防炎帝忽然發飆。據臣的研究,炎帝這種早年極度暴烈,晚年極度溫和的人,多半都是心性分裂多重人格,非常不穩定。”風後說,“英招卻說他感了風寒,所以帶上全家老少去五十裏外的常羊山露宿養病了。”

“這種治療很誇張啊。”黃帝說,“我想他是對於炎帝有心理障礙,所以離他越遠越好吧?這樣即便那個老家夥揮舞大斧殺上後土殿來幹掉我們幾個,也不會驚到他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