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這裏沒有日月爭輝,沒有星辰大海,沒有白天黑夜,隻有兩顆詭異的月亮高掛天空。
一顆鮮紅如火的血月,一顆蔚藍似海的寒月,血月當空,月灼剝奪一切存在的生氣與靈魂,寒月當空,月灼剝奪一切存在的血肉與死氣,血月與寒月常年相互交替,亙古不變。
此刻一輪血月懸掛在半空之中,散發著詭異的血色,空氣中也散落著零零星星的血香。
月空之下的皚皚骨海中,一具藍色的骷髏微微顫顫的站了起來,一縷微弱的火苗跳躍在他的瞳孔,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空洞的眼神中是數不盡的迷茫。
“我是誰?”他的腦海裏一直有一個聲音。
他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記了自己將要去向何處。
他就這般呆呆的望著遠方,望著天空,望著這個詭異的世界,步履闌珊,漫無目的的走著,好似祈求著誰能給他一個答案,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一路上他見過很多怪異的景象,他看到過紙人在抬棺,石頭在吵架,稻草人騙婚,烏鴉在發誓。
他看到過撒嬌的墓碑,粘人的繡花鞋,掘墳的裹屍布。
他還看到過寒月之下出現的屍山,屍山十萬裏,哭聲徹天地。
他看到過血月之下才會出現的血海,血海無邊際,滔天血浪永不息.......
他看到寒月之上,一座天墓懸空而葬,欲與蒼天比高,血月之下,一座染血天碑永鎮屍王,聲聲咆哮遠蕩天際……
然而這些都不曾讓他眼眶裏的火苗跳動一下,雙眼依舊是無盡的空洞與迷茫。
終於有一天一隻蠟燭慌慌張張的朝他跑來,是的,一隻蠟燭,他用並不活躍的思維認真的確認了一番。
蠟燭頂著一團血色的火苗,火苗之下是一雙慌亂且滑稽的眼睛,最下端則是一個裹著破布的燭台,此刻燭台的四隻腳在瘋狂的向他邁動而來。
“血月,血月,快躲..躲..躲起來。”
蠟燭說完也不看眼前正在發呆的骷髏一眼,迅速的在他身前的骨堆裏挖起坑來,不一會兒便將自己埋了起來。
過了一會,似乎是覺得還是不夠隱蔽,蠟燭坐起身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呆頭呆腦的藍色骷髏,一把拽過他蔚藍色的骨架蓋在了身上。
此刻空氣之中已血香已經開始彌漫,原本一片蔚藍的天空慢慢被血色滲透,根據這些年的觀察,藍色的骷髏知道那顆血色的月亮要出來了。
血月升時冷月落,這裏有很多存在,他們不是害怕眼前這如血的血月,就是畏懼那顆蔚藍色的寒月,似乎所有的存在隻能活在血月與寒月其中之一裏。
隨著血月與寒月完成交替的瞬間,一陣淒慘的叫聲從身下傳來,骷髏朝著蠟燭望去,那是一個以他不多的記憶無法讀懂的表情,恐懼?痛苦?絕望?
隻見血色的月光透過骨縫照射在了怪異蠟燭的身上,好似火焰落入在冰雪之上,它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融化著,不消片刻,隻剩下一團血紅色的火苗在骨堆裏搖曳。
骷髏將那團火苗捧在手心裏,好奇的看了看,然後掀起自己的頭蓋骨,將那團火焰與自己頭顱內的月型魂火放在了一起。
隻見他原本蔚藍的魂火毫不示弱的朝著血紅色火焰撲了過去,兩者迅速的融合在了一起,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魂火看起來壯大了一點,自己的骨頭架子也輕盈了許多,同時看向遠方的視線也清晰了起來。
此刻他的頭顱中除了蔚藍的火苗和一顆顆顏色各異的光點外,又多了一顆血紅色的光點,他知道這些光點,都是這些年被他吞噬了的魂火留下的魂火碎片。
而原本安靜散落他魂火周圍的光點,在血紅色光點的出現時,突然躁動起來,而後紛紛朝它聚集而去。
不消片刻,血色的小光點便由針眼變成米粒大小,米粒大小再到珍珠大小......直到它吸收掉最後一粒光點,血色的光點已經變成了一朵形狀和骷髏本身一樣的魂火,不同的是他本身的魂火是一朵蔚藍色的月形,而由所有魂火碎片彙聚而成的,卻是一朵血紅色的月形魂火。
蔚藍色骷髏望著那朵在他腦海裏安靜搖曳的血色魂火,靈智不高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想要占有的欲望。
他嚐試著讓自己蔚藍色的魂火去碰觸了一下那朵魂火,刹那間,他那具骷髏架子的身體隨著一陣微風,骨灰飛揚。
骨海裏,原本藍色骷髏的那個位置開出了一朵詭異的蓮花,蓮花花瓣一邊呈藍色,一半是如血的紅色。
隻是月空之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詭異的一幕,就連骷髏本身也沒有意識到,那具對他而言並不靈活卻彌足珍貴的骨架子已經飛灰湮滅,它的意識還沉浸在識海的魂火裏,隨著一點點地吞噬著那朵血紅的魂火,一幅幅畫麵在他的識海中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