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當看得出來,我也不喜歡理論。我下麵會論證,真正的答案不在氣候上,不在基因上,不在考古學裏,甚至也不完全在“文化”裏,而是在經濟當中。人類開始在彼此之間做一件事情,從實際著手從事集體智慧的建設。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婚姻關係的個體之間交換東西——分享、交換,以物易物,做買賣。從那時起,織紋螺的貝殼從地中海被傳遞到了內陸。這樣做的結果是帶來了專業化,專業化促進了技術創新,技術創新反過來又鼓勵了更多的專業化,於是帶來了更多的交換——由此“進步”得以誕生。我所說的進步,指的是技術和習慣的變化快於生理結構。他們在無意中發現了哈耶克所說的“交易秩序”(catallaxy,又譯“市場秩序”或“耦合秩序”):由於勞動的日益分工,促成了可能潛力的不斷擴大。這就是一種一旦開始就會自行放大的東西。

交換是需要由人來發明的。對大多數動物而言,它都不是自然而然出現的。其他動物很少有以物易物的。家庭之間存在分享,包括昆蟲和猿類在內的不少動物也存在拿性換食物的交易。但除了人之外,沒有哪一種動物會把一件東西給另一種跟自己沒關係的動物,用來交換不同的東西。“沒人見過狗故意拿骨頭跟另一隻狗公平交換。”亞當·斯密說。

這裏,我必須跑個題,請見諒。我討論的可不是交換恩惠——所有古老的靈長類動物都能做到這一點。猴子和猿類都存在大量的“互惠”行為:你幫我抓背,我就幫你抓。又或者,像勒達·科斯米德斯(Leda ides)和約翰·托比(John Tooby)所說114sup>,“一方在某一刻幫助另一方,以便將來某一刻雙方位置互換時,這一行為可以得到報答。”這種互惠是人類社會的重要黏合劑,是合作的源頭。這種來自祖先的固有習慣,無疑為人類的交換行為奠定了基礎,但它和交換並不是一回事。互惠意味著在其他時候給對方一種相同的東西(通常而言)。交換(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叫它以物易物,或者交易)指的是在同一時間給對方不同的東西(通常而言),即同時交換兩種不同的物體。用亞當·斯密的話115sup>來說就是:“把我想要的那個給我,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這個。”

以物易物比互惠要奇特多了。畢竟,除了捉虱子,生活中哪兒有那麼多值得雙方同時為對方做的事情呢?如果我今天替你縫一套獸皮外衣,那你明天也替我縫一件:這麼做,好處有限,收益又是遞減的。“如果我來做衣服,你去找食物”,帶來的收益會遞增。事實上,它還有一點很美的特性,交換甚至不一定非得是公平的。要讓以物易物行得通,兩個人不需要提供同等價值的東西。交易往往是不平等的,但仍能讓雙方受益。這一點,幾乎所有人都漏掉了。比方說,過去幾個世紀裏,喀麥隆草原116sup>上的棕櫚油生產者因為居住在土壤極為貧瘠區域的邊緣地帶,要辛辛苦苦地生產出低價值的產品,去跟鄰居交換穀物、牲畜和鐵。平均而言,他們要花30天的勞動,才負擔得起鐵鋤頭的價格,而製造鐵鋤頭的工人,隻需要幹7天。然而,在他們自己的土地上,用他們自己的資源,能找到的最有利可圖的資源就是棕櫚油了。對他們來說,獲得鐵鋤頭最廉價的方式,就是生產更多的棕櫚油。還可以想象一下,巴布亞新幾內亞特羅布裏恩島住在海岸邊的部落擁有充裕的魚,另一個內陸部落則擁有豐裕的水果,隻要這兩群人繼續生活在不同的棲息地,他們必然會看中對方有的東西甚於自己有的東西,交易對雙方都有利。他們交易得越多,專業化帶給他們的利益也就越大。

你應當看得出來,我也不喜歡理論。我下麵會論證,真正的答案不在氣候上,不在基因上,不在考古學裏,甚至也不完全在“文化”裏,而是在經濟當中。人類開始在彼此之間做一件事情,從實際著手從事集體智慧的建設。他們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婚姻關係的個體之間交換東西——分享、交換,以物易物,做買賣。從那時起,織紋螺的貝殼從地中海被傳遞到了內陸。這樣做的結果是帶來了專業化,專業化促進了技術創新,技術創新反過來又鼓勵了更多的專業化,於是帶來了更多的交換——由此“進步”得以誕生。我所說的進步,指的是技術和習慣的變化快於生理結構。他們在無意中發現了哈耶克所說的“交易秩序”(catallaxy,又譯“市場秩序”或“耦合秩序”):由於勞動的日益分工,促成了可能潛力的不斷擴大。這就是一種一旦開始就會自行放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