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京都。
年輕的小廝架著一輛樸素的灰色馬車緩緩駛入京城內門。
京城多繁華,聚集了大楚朝的大半世家貴族,來往行人多有豪紳貴女,就連沿街叫賣的商販都看起來比其他地界的人要光鮮三分,也更諂媚三分。
進京之後,小廝便不敢再縱馬前行,隻緩緩地駕著馬車,生怕一不小心衝撞京中貴人,給自家主子惹麻煩。可縱是馬蹄子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趕著路,也不妨有人就這麼橫衝直撞的朝馬車撞過來。
幸得小廝反應不慢,提前“籲”住了馬車,好歹是沒將人撞著。
“怎麼了?”見馬車突然停住,一隻白皙的手掌率先從車簾的一角伸出,手掌的主人聲音很清朗,如泠泠的泉水,讓聞者不禁產生透人心脾的輕快感。
“哎,疼死本公子了。”那沒撞上馬車反而栽倒地上的小公子揉著自己屁股,一隻眼睜著一隻眼閉著看向馬車,齜牙咧嘴模樣趁著他異常俊秀的臉蛋有些詭異滑稽。
封擇聽到聲音,這才拉開灰色的車簾探出頭來。
還不待他出聲詢問,那年輕的小公子便一臉癡相的望著他,“你真漂亮。”
生平最憎惡別人評價自己漂亮的封擇不耐的皺了皺眉,卻又看這地上的小公子模樣上佳,若是長開了那必定是一等一的極品美人,於是“顏控之魂”瞬間完爆先前這小公子給他的厭惡感,隻習慣性的勾了勾嘴角道,“小公子若是沒事,可否給在下讓個路?”
“……好。”小公子被那一笑閃瞎了眼,失神一瞬,他頓時覺得自己屁股也不疼了,身心簡直舒暢的不得了!完全沒有要去見那個臭屁未婚夫的不耐煩了!
可他愉悅是愉悅了,但遠處跑來的家仆可不這麼想。
“你誰啊,讓我家公子讓路?活膩了吧?”臉上擦了幹粉的油頭小廝掐著腰,氣焰十足的擋在馬車前,叫囂道,“哪裏來的鄉下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公子的身子有多金貴,撞壞了就是砍了你的頭都償不起!”
“公公公……公子……”駕車的清秀小廝被那仆役一句話嚇結巴了,可……可他真沒撞著那人啊,是他自己倒地上的啊!
“無事。”封擇安撫的看他一眼,隻連餘光都不給那叫囂的下人,便對那小公子意味深長道,“小公子,你家的這仆人可真是有意思,明知主子受了傷,卻不聞不問,反倒是狂吠的厲害,竟是能越到主子頭上說話了。”
年輕小公子聞言一愣,神色一凜,看向那站在車前的油頭小廝,若有所思。
“好了,是非分明想必小公子心中有數,在下還要趕路,便先走一步了。”
語畢,封擇示意駕車小廝調轉方向離開。他尚還有心事惦念,著實不欲再與這對主仆糾纏,怕多生事端。
“誒……”怎麼說走就走了啊,小公子見馬車繞開自己緩緩駛走,心頭的舒暢感瞬間變成了心肝脾肺堵得難受。
那麼好看的一個人,他還提醒我身邊的奴才不是個好東西,他可真是個好人啊。
戀戀不舍的看著馬車走遠了,年輕小公子這才拍拍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倒是方才叫囂不已的奴才這會兒卻蒼白著臉站到了他的身後,欲要解釋,“奴才,奴才方才是太過擔心殿下您了,殿下……殿下您要相信奴才是無辜的啊……您,您別趕奴才走……”
被稱作殿下的小公子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不過是個被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下等奴才,做什麼要較真呢?萬一趕他走了又送來個厲害角色,那哭的還不得是自己?
不過這奴才顯然不明白這一點,想著,小公子嘴角彎起個聖母般的微笑,道,“原諒你啦,你肯定是看公子我摔到太擔心了吧,不過……這出門在外的,還是少暴露公子我的身份比較好,你說呢?”
油頭小廝立馬嚇的噤聲。
“嗯,好啦,我們快上樓去找四哥哥,還有那個該死的死人臉……”嘟囔一句,小公子仰頭看一眼前邊不遠處的酒樓,又回頭看一眼駕著那個漂亮公子駛走的馬車,這才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嘖,真是個氣性不小的大美人,你看小十二可是還想跟人多說兩句呢,可這美人還真是不買他的帳啊……”酒樓之上,圍觀了“馬車撞人”全部經過的楚憚滿臉笑意的望著自家弟弟拍拍屁股站起來的動作,樂的拍起了欄杆,“砰砰”響,“你瞧瞧,你瞧瞧,小十二還舍不得人家了。阿越,你快看看,真是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