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真的不管他,萬一他出去出事了怎麼辦。我給陳飛揚的師父打電話,師父說陳飛揚去找他了,這會兒正厚著臉皮喝他封的那壇好酒。
還有心情蹭酒喝,看樣子問題不大。
拜托師父照顧好他,我打算今天就不過去接他了,分開想想吧。我開始收拾東西,我不能給陳飛揚留下什麼,我自己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除了王昭陽給買的那些書,陳飛揚喜歡看,就留給他看吧。
但屬於我的痕跡,我想盡量帶走,因為不希望陳飛揚在以後驀然看見時,心裏不太好受。我又回頭看了一遍我們結婚時的照片和錄影,原來曾經這樣緊密在一起的兩個人,想徹底的分隔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論如何,我曾經走進陳飛揚的生命,他也曾走進我的生命。我會記著他,以另一種姿態愛著他。
簡單收拾過後,第二天下午放學,再去拳館,還是得找陳飛揚談。
但陳飛揚不在,說打了個電話,剛出去一會兒,看樣子不像要出去殺人的。我在師父休息的房間等他,平常陳飛揚他們也在這邊休息,一幫人或坐或立聊天打屁。
桌子上,有一串珍珠手鏈,是上次我扔在這裏的。
陳飛揚不敢拿回家怕我看到生氣,大概又不舍得扔。看到這個,我想起小音,我會想,如果沒有小音那件事情,我們倆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大約還是會的吧,沒有相愛的婚姻太脆弱,何況我們都還這麼年輕,心如此不沉定,很難經受住時間瑣碎的考驗。
走到這一步,無所謂誰對不起誰,誰不合適誰,隻是無奈,隻剩歎息。
陳飛揚回來了,目光冷漠地站在我麵前,穿的很單薄,出去的時候沒有穿外套。我看著他,有一絲憐憫。
我淺淺微笑,陳飛揚坐下,背對著我緩緩抽完一根煙,“我去見他了。”他說。
我瞬間理解他說的他是誰,其實張口想問的是“他在哪兒”,但我過了下腦子,這個問題現在還是不要問。王昭陽從來沒有刻意躲避誰,隻要想找,陳飛揚也有辦法找的到。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
陳飛揚冷笑一下,咬牙切齒,“我把他打了一頓。”
我撐大瞳孔,有些緊張,卻還是沒有說話。陳飛揚開始形容打王昭陽的過程,“一看見他我就先打了他,他很弱,我一拳就把他的眼睛打腫了,嘴也打歪了,我擰他的胳膊,聽他肩膀上哢哢的,可能也斷了。我沒打夠,我把他扔在地上,狠狠地踢……”
我抿著嘴巴不讓眼淚掉下來,陳飛揚像在述說一個自己看到的場景,語氣和表情都有些猙獰,甚至有些變態的感覺。仿佛這麼回憶起來,他都很爽,但這種爽的背後,大約是另一種無奈。
他拳頭握緊,依然背對著我,加重語氣,“跟我搶女人的下場,就是死!”
一拳頭捶在對麵的牆上,陳飛揚的出拳速度非常快,快到常人看不清的程度。我是真哭了,不管不顧地問,“他現在在哪兒。”
“當然是醫院。”陳飛揚帶著絲嘲諷回答。
不管他了,我現在就得去醫院,得去找王昭陽。
還沒走出門呢,陳飛揚聲音淡淡,“我騙你的。”
我停下腳步,他說:“我打他有什麼用,我把他打死了,你就會恨我一輩子,你恨我有什麼用,”苦笑,他說:“不跟他在一起,你真的會死嗎?”
沉默片刻,我輕輕吐出,“會。”
“即使人沒有死,心也死了。無所謂在誰身邊,隻要想到他還是一個人,就會很難過。如果他死了,我可能還是會像現在一樣活,但我會把任何人都當做是他,是他的影子。隻要我還活著,他就存在,沒有任何東西能抹去他存在我心裏的痕跡。”
吸了下鼻子,我說:“可他不是還在那裏麼,所以我必須跟你離婚,必須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再騙自己了,我從十七歲就喜歡他,他一直在幫我,幫了我很多,沒有他就沒有燕小嫦。”
“他幫了你多少,他幫了你什麼,我也可以為你做!為什麼我就感動不了你!”陳飛揚低嚎。
我搖頭,“不止是感動,你能感動一塊石頭麼,如果沒有感覺,再感動又怎麼樣。我愛他,是因為我想愛他,我想給他我能給的最好的東西。這對你不公平,但我心是偏向他的,就好像自己的孩子和別人打架,自己孩子再錯,也還是偏心自己家孩子的。所以我也必須放了你,讓你有機會遇到那個偏心你的人,如果遇到了,”我帶著祝福的笑,“你一定會發現,那種敞開了相愛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我不會再愛上別人了。”陳飛揚反駁。
“會的,一定會的。”我說。
他轉過來看著我,垂目低聲,“沒有你我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