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開了家小咖啡館,亮著暖黃色的光暈,外頭下著細雨,林宴收了傘,推門而進。
店麵不大,布置得很溫馨,店堂裏似乎就坐著老板一個人,是個年輕女孩,林宴上來點單。
點完後,一直垂著頭的老板抬眸看向他,她生得一雙靈透的杏兒眼,清媚生輝。
林宴一愣,隔著數年的光陰,記憶紛至遝來。
女孩兒修長的腿交疊在凳前,嘴裏嚼著泡泡糖,紅唇一彎,“師兄好。”
他記得那雙眼睛,星星一樣璀璨。
“我叫林糖糖。”她從凳子上跳下來,對他伸手,“要不要重新認識一下,林宴師兄?”
*
有時候,人的離別,相遇和重逢,都那麼奇妙。
林糖糖這姑娘,像是一股抓不住的風,來去那麼自如,像數年前一樣,依舊那麼輕易的滲透進他的生活。
林糖糖主業是設計,在湳大旁投資的那家咖啡館,不過出於興趣,加上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幾年裏,自然不缺對她示好的男生,可惜,她一開始也不在意的答應過幾個,可是都紛紛止於牽手,她不保守,相反,非常開放,隻是純粹覺得感覺不對,不應該是那樣的。
後來,她索性就不再想這件事情,畢竟,世界那麼大,有那麼多好玩有挑戰性的事情,為什麼非得把時間浪費在男人身上。
於是,她對周圍一幹人都直說對男人不感興趣,一直光榮單身到了現在。
咖啡館旁有不少流浪貓,時隔那麼久,這裏依舊是流浪貓大量聚集的街道,林糖糖經常過來咖啡館,經常可以見到那個身影,在她的咖啡店附近,喂著貓。
修長,帶幾分清瘦的背影,依舊是,帶著銀絲邊的眼鏡,他也成熟了,徹底褪去那時還殘存的幾分青澀,越發顯得清潤內斂,有如封存的美酒,醇香難遮。
林糖糖現在和他很熟悉了。
雖然依舊沒有任何過界的舉動,倆人心照不宣,都不再提起那場令人尷尬的表白,隻當沒有發生過。
沒有人再跟進一步,似乎形成了某種默契,讓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保持在了這種不溫不火的狀態。
晚上,林宴從學校回來,接到林糖糖電話,他剛接起,那邊傳來的搖滾樂震耳欲聾,差點驚破人耳朵,“糖糖在我們這,喝醉了,你她朋友吧?過來接一下。”
林宴沒來得及問,那邊報出一個地址,已經匆匆掛掉、
是個酒吧,林宴看了眼時間,麵色一冷,深夜,酒吧,一個女孩子,組成能讓人想到什麼不言而喻。
這麼多年過去,她似乎一點沒學乖。
林宴趕到時,林糖糖被一大群人簇擁著,她仰著臉,迷迷糊糊看著他笑,“師兄,到現在,是不是沒有女朋友?”
一股子酒氣撲麵而來。
林宴皺眉,拉起她右手,“和我回去。”
一個小年輕一豎起大拇指,含糊道,“我們聽糖糖說過,老師是嗎?果然,一看就是文化人。”。
一個塗著豔色口紅的妹子拉住林糖糖胳膊,“糖糖不能走!她還沒喝完。”
林宴眉頭鎖得更深,再度打量了一次周圍環境,不知怎麼的,被激起了幾分難得的怒意,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麵色如常,“喝完了,現在她可以走了。”
林糖糖不重,他抱起她,出了酒吧,出租停在門外等著他。
他平時不怎麼喝酒,眼下,已經覺得有幾分昏沉,林糖糖比他醉得更厲害,他問她住址,她怎麼也不答話。
林宴抱著她進電梯,上樓,恍然間,隻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在自家樓下,撿到了一團離家出走的小兔子。
室內光線昏暗,林宴強撐著打開燈,想放下她,脖頸已經被柔軟的手臂纏上,她對他耳後吹了口氣,杏眼迷蒙。
明目張膽的勾引,像個畫裏走出來的妖精。
“我以前就喜歡你啊。”她在他耳邊笑,笑得大膽明媚,“你知道嘛,我喜歡你好多年了,可可惜你不喜歡我,所以,不如來個一夜情?”
畢竟是高中時,就能一個人離家出走的小丫頭。
一潭死水,也要被她攪活。
林宴是真的醉了,麵頰上蔓起薄紅,往常清冷自持的眼神不複清明……林糖糖彎著眼笑,已經絲毫不見醉意,她抱著他的脖頸,笑得像個魔女,在他耳邊喃喃“你是我的。”
……
宿醉之後,林宴隻覺得腦袋昏沉,還有宿醉的刺痛。
自家淺灰色的床單上,正中一攤刺目的鮮紅。
林宴腦子裏有一瞬的空白。
林糖糖坐在床的另一邊,正在用毛巾擦著濕發,漆黑的發落在雪白的肩膀上,還迷蒙著水意,
“不用你對我負責。”她輕聲說。
男人遲滯了半分鍾,略啞,溫潤沉磁的聲線,在這方空間裏緩緩響起。
“你不嫌棄的話。”他說,“我們……”
林糖糖怔了一下,唇角揚起笑,“算了吧,都什麼時代了。”
“我沒有喜歡過人。”林宴沉默看著她,緩緩開口,“也沒有過女朋友。”
林糖糖伸了個懶腰,“行,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不就完事了,我可不想和一個根本不喜歡我的人捆綁一輩子。”
林宴沉默了很久,林糖糖一直看著他,終於,下床穿鞋,“那我走了,再也不見。”
她手握上了門把,聽到身後他的聲音,說得緩,似乎格外艱難,要把什麼剝離出來一般。
“……對你,我有好感。”
否則,無論如何,不可能深夜帶一個女人回家,甚至,多年前,初遇時,也不會那樣容忍她的胡鬧。
林糖糖沒回頭,“什麼時候?”
他想了想,“很久。”
林糖糖大叫,“不會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麵起,你好禽獸,我那時候才上高中。”
林宴隻覺得自己太陽穴又跳了跳,一陣鈍痛,“大學。”
他平靜道,“我再次碰到你的時候,這樣說,可以嗎?”
在迎新晚會上,她參加了節目表演,圖書館裏,她跟在他身後,不知不覺中,他那時已經那麼習慣於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