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不一樣了?”他擺好兩人的餐具,在她對麵坐下來。

“你以前沒這麼溫和的。”

不僅不溫和,還總愛板著一張臉,不愛說話,她和他待在一起時,總會在一陣喋喋不休後適時看他臉色閉嘴安靜一會。

但倘若安靜太久,他便會靜靜看向她,問:“然後呢?”惹得她繼續喋喋不休起來。

“是嗎?”周時昔慢慢將金槍魚肉切開小小一角,放在她勺子上,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很像小時候聽她說話時的神情。

意思是,我在聽。

紀了不動聲色將勺子放下,“難道你的朋友沒有告訴過你,你沉默的時候很難靠近嗎?還是多笑一下好看。”

周時昔抬頭,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孩,伸手撈起她碗裏的勺子,蒸蛋隻動了一口,那塊小小的魚肉還被埋在蝦仁裏。

他舀起肉和一隻蝦球,遞過去:“趁熱吃,我保證隻有這一塊肉。”

紀了認命的將肉送進嘴巴,抬頭撞見他的笑。

不是一貫的輕抬唇角,竟是微彎著眼睛,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

她本是害怕冷場隨口一說,這會兒倒真覺得他笑起來挺好看了。

紀了第一次在非獨處的情況下由著性子隻吃了一點點食物,心中沒有吃多的壓力,自然也沒有強行吐出來的衝動。

腦中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她試著配合周時昔的好意,在他臨走前喝下他溫好的小半杯牛奶。

散過步,流過眼淚,吃過食物,喝過牛奶,泡了個熱水澡,身上一大半的力氣仿佛被抽走,這一夜終於沒有失眠。

而電梯另一麵,一個走廊之隔的周時昔卻在淩晨三點的陽台上,撚著指尖煙草。

眼前是她時刻掛在臉上的虛假笑臉,是她靠在他肩頭無聲淌過的眼淚,曾經無憂無慮無法無天的小姑娘,如今連哭都那麼壓抑克製。

手機屏幕亮著,還停留在與周時憶的聊天記錄上,最後一句依舊是他一周前發來的那句:我爸問到了,七年前紀先生和紀太太出了交通事故,隨車雙雙滾下山崖……

煙卷在指尖揉了又揉,掉出幾顆細碎的煙絲,他終於將煙含在唇間,點了火。

時間悄無聲息劃過,寂寥的夜裏,隻有那一點猩紅在亮。周時昔閉上眼睛,看到的全是猩紅的鮮血,在父親額上,在母親臉上,緩緩淌過,帶著暖暖的溫度。

耳邊沒有別的聲音,隻有救護車刺破耳膜的尖叫。

過去這麼多年,不敢想起,卻依然沒敢忘記,每次回憶都是一陣無法擺脫的心悸。

他猛抽一口,將煙掐滅,眼眸微闔。

腦中出現一個少年的背影,單薄、孤獨,坐在高高的窗台上,緊握著窗邊的手指,一厘厘慢慢在鬆開。

“砰。”是門撞到牆壁的聲音。穿著小熊睡衣的女孩揉著睡意未消的眼睛,扯著嗓子喊:“哥哥,我好餓,阿姨什麼時候回家?”

聽不到少年的回答,下一秒,小女孩已經帶著哭腔叫起來,“哥哥我想吃蒸蛋,你快叫阿姨回來嘛。”

“哪裏不一樣了?”他擺好兩人的餐具,在她對麵坐下來。

“你以前沒這麼溫和的。”

不僅不溫和,還總愛板著一張臉,不愛說話,她和他待在一起時,總會在一陣喋喋不休後適時看他臉色閉嘴安靜一會。

但倘若安靜太久,他便會靜靜看向她,問:“然後呢?”惹得她繼續喋喋不休起來。

“是嗎?”周時昔慢慢將金槍魚肉切開小小一角,放在她勺子上,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很像小時候聽她說話時的神情。

意思是,我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