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鬼·此間有辛夷(2 / 3)

那場險些要了易子君性命的大火仿佛又在眼前熊熊燃燒起來,他瑟縮一下,赤紅著眼睛惱怒道:“這世間之人,多薄情寡義、忘恩負義,你既然是人,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無數業火自他身周蔓延而出,火蛇一般朝著幽篁纏繞而去,烈焰熊熊,若是普通凡人定然會被燒得灰飛煙滅,可這些業火還沒觸碰到幽篁的一片衣角,就紛紛熄滅得連個火星子都不剩!

易子君驚呆了,他一把捉住幽篁的命門探了探,表情更加滑稽了:“咦?你怎麼不怕業火?咦,這個脈象,你真的是人啊!咦?咦?咦?”

他試了又試,可麵對眼前這個實實在在的凡人,他引以為傲的能燒毀一切的業火真的對這個人毫無作用!

幽篁將目光落在易子君捉著他的手上,嗓音含了一絲嘲諷:“凡人是否薄情寡義不知恩且放在一邊,我救了先生你的命,你卻對我狠下殺手,如此忘恩負義的行為與你口中萬般厭惡的人又有何區別?”

易子君噎了噎,幽篁已經撥開他的手,麵無表情地轉身往外走。

“喂!誰說我和那些人一樣忘恩負義了?我這就報你的救命之恩,不報恩我就是人——你等等我啊,幽篁!”

前方走得不緊不慢的青衣男子聽到身後易子君罵罵咧咧追上來的聲音,勾了勾唇角,搖搖頭,笑了。

【三】

幽篁說,他要找一位失散多年的親人,有人告訴他那位親人就在附近,所以他打算在這兒多待一段時間,待在這兒的時間呢,便與易子君搭個夥同住。

易子君卻不信他這套鬼話,在心裏冷哼道:老子早就知道你是山下那群山民派來收拾我的,找親人?你當我傻?

可他欠著幽篁一個救命之恩,又不能直說,隻好愁眉苦臉地蹲在樹下,努力想找個借口拒絕。這當口幽篁不緊不慢地點了一叢篝火,拿闊葉包了幾隻螃蟹搗鼓起來。

等到易子君終於想到一個借口可以拒絕幽篁同住時,螃蟹的香味正好也飄了過來。

幽篁笑著向咽著口水的他招招手:“過來吃螃蟹。”

易子君很有骨氣地嗤笑道:“我……”不吃二字還未出口,滿滿一蟹殼的蟹黃已經遞到了他嘴邊,易子君下意識地咬了一口,香甜美味,鮮而不腥。

幽篁又遞過去一隻蟹鉗子:“我燒螃蟹確實是一把好手,住在你家這段時日,可以每天給你做。”

能把螃蟹做得這麼好吃,易子君想不出拒絕他的理由,咬著蟹鉗子含糊道:“住!隨便住!”

哪裏還記得方才絞盡腦汁才想出如何趕走幽篁的借口!

青衣男子輕輕地笑了,坐在他旁邊,慢悠悠地剔著蟹肉,目光偶爾投向遙遠起伏的山巒間,落日餘暉,雲海茫茫。

易子君就這樣跟幽篁一起搭夥過日子了。

本以為不過就是家裏多了個人,自己依舊能過逍遙的日子,可易子君實在沒想到幽篁是個很討煩的人。

而他最討煩的一點,便是在易子君攔住上山砍柴的山民打算使壞時出來搗亂。

按照易子君的脾氣,自然是毫不客氣地跟幽篁打一架,可惜法術對幽篁失靈的他占不到半點便宜,他嚴重懷疑自己的法術是不是被那一場火給燒壞了,不然怎麼對幽篁這個凡人總是失靈?

為了證明自己的法術還有用,隔日他趁著幽篁出去,偷偷摸摸溜到山道上,準備找個過路的山民練練手,順便報複一下自己險些被大火燒死的仇。

可惜他業火的火苗還沒燒過去,就被一道青色的人影給攔截了下來。易子君罵罵咧咧,定眼一看來人,頓覺不好,“幽篁,又是你?”

幽篁臉色難看:“你說你要報人的恩,卻背著我三番五次地傷害山民,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

易子君難得耐下性子跟他講道理:“我不是報人的恩,我是報你的恩,這個差距很大的,好不好?”

“我就是人。”幽篁麵無表情。

“……”

易子君打從在這山間睜開眼,到如今混跡山川湖海如魚得水以來,就沒講過道理,今日頭一次講道理,居然遇到個比他還不講道理的家夥,關鍵這個不講道理的家夥還是個人!

易子君想了想,依照他的脾氣,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這口氣一定要發泄!

於是片刻之後,易子君怒氣衝衝地丟下幽篁,去找隔壁山頭的狐狸精,用法術把她油光水滑的皮毛炸成了蓬鬆的一團毛球。

抓狂的狐狸尖叫著,追著他漫山遍野地亂跑也沒抓到他,這讓他覺得很解氣,隻是有一件事讓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我的法術明明沒壞,為什麼對幽篁就是沒有用?

被追了一整夜,筋疲力盡的易子君才擺脫了狐狸,打著哈欠上山準備回家時,一不留神忘記看路,又掉進了之前那個大坑裏。

“該死的山民!”

他雖然會些法術捉弄人,卻沒有飛天的本事,這坑挖得有兩個他那麼深。他挫敗地吼了幾嗓子,也不過是嚇飛了幾隻受驚的鳥罷了。

直等到夜色深黑,萬籟寂靜,幽篁才找到坑裏的易子君。自覺很丟臉的易子君裝死不動,幽篁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上來。

“起來吧,地上不冷嗎?”

幽篁戳了戳他的肩膀,易子君堅定地挺屍——起個鬼,他現在暈著呢,看不見嗎?

無可奈何的幽篁隻好搖搖頭,又把他一路背了回去。

易子君趴在幽篁的背上,惆悵地算著賬:我堂堂一個山大王,卻讓個凡人一連背了兩次,要是傳出去,對自己的名聲影響多不好!我還能震住隔壁山的老龜,讓他繼續賤賣螃蟹給我嗎?……

【四】

吃了虧的易子君老實了很多,再加上幽篁的螃蟹做得好,他倒也安生了一段時間,沒去招惹那些山民。

這一日,賣螃蟹的老龜吭哧吭哧來送貨的時候,歎著氣說,南山來了個老虎妖,占了它的府邸,還四處作亂,專門捉年輕貌美的姑娘,山下的山民們十分惶恐。

易子君聞言嗤之以鼻:“那群山民,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