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難念的經(2)(1 / 1)

"不燒鍋爐你想成仙?"薑經霞挖苦道。

就是要傷他自尊心,不然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誰。

俏什麼,有什麼值得俏?一個大男人不能養家糊口還算男人?會寫詩有什麼用,不能換錢反而蝕錢,不能為這個家創造財富反而還花光了家中積蓄。出第一本詩集時她支持,從私房錢中抽出兩千塊給他。出第二本詩集時她不同意,因為拿不出錢來,生第三個孩子時難產,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總不能借債出書?他說,縣裏要評拔尖人才,有兩本書就可以勝出,隻要評上拔尖人才,就可以解決戶口。為了丈夫的前途,她找父母借了二千塊錢。書總算出來了,卻不算數,說是香港書號,屬非法出版物。那就正兒八經地出一本書。上省城找到了一家文藝出版社,稿子很快通過,但要交管理費、編輯費、印刷費共計九千塊元。這是個天文數字,沒有人讚成。不出書不甘心,硬著頭皮找戰友、同學、親戚,好不容易湊齊六千塊錢,打三千塊錢借條放在出版社。書出來了,拔尖人才也評上,省作協會員也當上,會長也選上,就是戶口沒有轉成。有人跑到周報人麵前打小報告,說他的書是自費出版,要是轉戶口就一發不可收,有錢人都會通過這條途徑達到農轉非目的。不能助長歪風邪氣,宣傳部出台一個補充文件,凡是自費出書者不在評獎之列。好在四千冊書銷了三千冊,還清了外債。內債也不用發愁,還有一千冊書作後盾。內弟要結婚,嶽父嶽母催他還錢。書銷不動又沒有積蓄,隻得拿書作抵;按七折計價,三七二十一,多一百塊錢不用找了,算是送禮的錢。損人,嶽父氣得罵他是雜種,將煤油淋在書上,準備一把火"坦"了,要不是嶽母製止及時,詩集就變成冥幣。這一千冊書現在還放在床底下,依然散發著煤油味。

"燒鍋爐就能成仙?鐵飯碗找不到土飯碗還找不到?"瞿煜秋反唇相譏。現在的瞿煜秋不是臨時工瞿煜秋,而是會長瞿煜秋。

"不知五陰六陽,"妻子更氣憤,"現在是什麼時候,上哪兒找工作?"如果沒有工作,那麼這個家就難以為繼。靠她一個人三十幾塊錢的工資咋能過日子?五口人喝稀飯都不夠。孩子不能不上學,學費是一筆大數目。城裏學校本身收費就貴,還對農村戶口的孩子加收集資費、編外費,這日子怎麼過?都怪自己瞎了眼,擺著那麼多的好男人不找,偏要找他這種"文不能拿筆,武不能殺豬"的人。他倆是初中同學,畢業後他當兵她務農。一日收到他的書信和照片,值此一發不可收,愛他沒有商量。他不停地給她寫詩寫信,她喜歡他的詩他的才氣。沒過多久,父母通過在機械廠當副廠長的姨父將她弄到機械廠做臨時工,希望女兒借此機會跳出農門。姨媽給她介紹了幾個城裏人,她揀肥挑瘦,不是嫌人家年紀大就嫌人家結過婚,再不就是殘疾人。就不打量自己,農村女孩子不找這種人還想找腳手健全人,白日做夢。也就算了,但是本廠年齡、相貌相當的她也不要。同車間有一名技術員看中她,托工會主席做媒。滿以為不是難事,哪知道她早有意中人。瞿煜秋是現役軍人,誰也不敢惹上破壞軍婚的罪名,加之她態度堅決,有情人終成眷屬。婚後不久瞿煜秋複員,由於她是臨時工,按政策規定他得回家務農。再次向姨父求情,看在親戚麵子上,把他弄進工廠當臨時工。最初兩年還"安份守紀",自從當上會長後就"不安心"本職工作,三日打魚兩日曬網。念他是全縣會長的份上,好歹還算個人物,廠長對他法外開恩,隻扣工資不作紀律處理。其他人不服,加之就業形勢嚴峻,到處都是待業青年,掃廁所的活都有人願意幹,他沒有理由不好好上班。這一次廠長沒有保他,讓人帶話,要他另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