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真愛無情
五十六
首要任務就是結婚。
急於結婚不是借機撈錢,李同生不缺錢,老子是都靈大款;結婚是成熟的標誌,不結婚是黃毛小子。
與誰結婚?
可供選擇的人很多,能當新娘的人隻有一個,這個人就是童蕊。有更優秀的人選,譬如周華明,但是可望而不可及。也有比童蕊更愛他的人,譬如徐緩。但是僅有愛是不夠的,縣長夫人不能一個"愛"字解決,必須具備綜合素質。
童蕊現在的身份是省委宣傳部文藝處幹部。
僅憑這一點就是最佳人選。
童蕊也樂意。
不樂意不行,一個失去女兒身的女人沒有多少選擇餘地,最好的結局就是與第一個男人結婚,讓婚前所犯的錯誤成為婚後的美好回憶。
按照責任追究製,她也應該與李同生結婚。
就這樣結了。
然而婚後的生活是聚少散多,周末才是夫妻團圓的日子。盡管相聚的時間少得可憐,卻還不能保證每次如願;李同生忙得很,不是開會就是下鄉,讓她時常獨守空房。還不能安靜,隻要宿舍有燈,就會有人上門;辦事的還好打發,遇上告狀的是糾纏不休。
李同生沒有回家她不敢開燈,也不敢開電視;燈光和聲音就是信號,不開門納客說不過去。
又聽到敲門聲,童蕊屏氣凝神,生怕呼吸聲讓人聽見。
一般情況是,三分鍾沒有反應敲門者就會自動告退。
這一次遇上了不識趣者,三分鍾過後仍然敲個不歇。
誰敢拿縣長家門當鼓敲?
或許是至親好友,隻有他們才有這個膽量。
對著貓眼,童蕊看清來人是童允玉。
還不忙開門,拉上第二層窗簾,打開座燈開關,這才迎客。
"哎呀侄女,讓我敲得好辛苦。"童允玉裝出輕鬆的樣子。
童蕊沒有回答,怕聲音傳到樓下引來"守株待兔"之人。
以為對方擺譜子,童允玉拘謹得像丫環。
主人不發話她就站著。
"站著幹什麼,請坐。"童蕊拿出水果。
"不……我就站著說話……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吧?"童允玉囁嚅道。
童蕊疑惑地望著童允玉,這才發現她手裏提著禮品。"你是幹什麼?"童蕊問。
"來看看你們……你們結婚也不請客,一直沒有機會向你祝賀,小意思。"童允玉邊說邊找個位置放下禮品。
是兩瓶酒一條煙。
煙酒是研究的諧音,這個屋場小姑肯定有事相求。
果不出所料,要求調換丈夫工作。
餘銀地到工具廠報到後才知道工人已經放假半年,車間機器已經生鏽,一千多人的大廠隻有廠部辦公樓有幾個看守人員。書記廠長每天堅持上班,隻幹一件事,就是守電話等貸款。電話隻進不出,報夾上的報紙還是一年前的《人民日報》、《昌州日報》。有辦公桌沒有辦公用品,書記將自己抽屜的一本材料紙撕了一半給餘銀地,權當有福共享有難同當……上了半年班,領了一個月生活費,還不夠自行車修理費。童允玉問丈夫有什麼打算。沒有打算,日子難過年年過,繼續伏案寫作。"我讓你寫……"童允玉氣得搶過稿紙,撕碎一地:"還不吸取教訓,混得這麼災還不找原因,就是筆頭惹的禍。"咋不知道,不是筆頭有錯,而是有人害怕筆頭,想把他手中筆頭折斷。他沒有埋怨妻子,把撕碎的紙屑一點點拚好;是心血,也是收入來源,稿費就是工資,落難不能落魄、落誌,自己不垮永遠不垮。他用自行車把妻子馱到工廠,到了幾戶工人家中。不是特意選擇,而是隨機造訪。有比較就有鑒別,相比之下他們現在的日子是神仙,還有什麼怨言?想不通就到這些地方走一回,就沒有想不通的事。妻子當場流下熱淚,還將身上三十塊錢掏出來給了人家。以為她會心平氣和,沒想到妻子迅速作出反應,約他到瞿煜秋家。人比人氣死人,瞿煜秋搬到社長宿舍樓,單門獨院兩層結構,房間寬大得可以打乒乓球。觸景生情,要是丈夫不得罪黎明保,這套房子的女主人就是她童允玉。出門後童允玉不再理睬丈夫,委屈的眼淚濕透衣裳。不回家,回娘家,求父親向黎明保求情,想挽回"敗局"。回天無術,童方軍搖頭:"銀地把明保傷得太重……要是在文革,銀地的下場會更慘。現在社會進步了,沒有扣帽子沒有受處分,還是一張白紙……隻要是清白之身,還能東山再起。"要等到何年何月?人生苦短,三十歲成功也叫成功,六十歲成功也是成功,早一天成功就少受一份罪苦。不能等,要拿出擠班車的精神,擠上了就上了,擠不上就得等下一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