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那些聲音起初讓她覺得可笑,畢竟曾經也經曆過了那麼多緋聞。後來她越來越憤怒,因為謠言開始染指她的丈夫和孩子。她不明白,那些人怎麼可以用如此惡意去中傷已經死去的人。
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沒有人拍到過大肚照是因為那段時間她都和林培賢呆在國外。至於緋聞更是無稽之談,她和霍嵐是超過二十年的世交。唯一無法反駁的是,她打這場官司真的是為了錢。她的公司需要錢,那是林培賢給她留在世間唯一的東西了。
為了錢,又有什麼錯呢?
其實周宓當然知道錯在哪。她可以為了愛情,為了真相,為了公義做任何事,獨獨不可以為了錢。她知道在人們眼裏,一個道德有瑕疵的受害者會比加害者更可惡。她太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她必須是個完美受害者。她已經很努力照人們想要的樣子去扮演了,可是還是失敗了。
東方廌按響周家別墅的門鈴,是傭人開的門。
“您好,我是周小姐的代表律師東方廌。這是我的名片,我約了周小姐今晚在家見麵。”
傭人看過她的名片,讓開身子請她進門。“律師小姐請進,我們小姐在樓下的放映室看電影。她不準我們進去那裏,我引您下樓,您自己進去可以嗎?”
“麻煩了。”東方廌亦步亦趨跟著傭人走下了階梯。為了放映效果,地下室有一道完全隔音隔光的門。東方廌敲了兩下,裏麵沒有回應。她徑直推開了門。
從光明走進黑暗,眼睛花了一會時間才適應過來,看清楚眼前的畫麵。
大熒幕上的電影已經放完,畫麵定格在“編劇:林培賢”的笑臉上。電影的末尾是一段花絮,介紹幕後人員。畫麵裏的林培賢穿著灰色格子西裝馬甲,有些羞澀的對著鏡頭微笑,像株挺拔卻內斂的文竹。他的右手緊緊牽著另一隻手,雖然沒拍到手的主人,但是可以輕易猜到是周宓。那時候他們年輕且幸福。
而此時的周宓正側躺在榻榻米上,抱著玩偶,像是睡著了。
“周小姐。”東方廌輕喚一句,對方沒有回應。
她靠近周宓,輕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周宓就著她的力道,仰麵朝天倒在榻榻米上。東方廌感覺不對勁,空氣裏有淡淡的血腥味,但她身體表麵什麼傷口都沒有看見。
東方廌拿開她手裏的狐狸玩偶,觸感濡濕,娃娃因為吸飽了血,而變得雙眼通紅。她這才發現,周宓的手腕上有一道紅線。
“叫救護車!”東方廌尖叫。
救護車嗡鳴的來到,諷刺的是,來的正是第三人民醫院新啟用的救護隊,隻用了十八分鍾就到達目的地。
她們把周宓抬上了救護車,東方廌滿手鮮血的站在原地,雙手還不停在顫抖。這是她離開卷宗裏的文字和照片,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死亡的形狀。
周宓剛剛躺過的位置旁邊,還擺著一台電腦。筆記本電腦的頁麵停留在她的粉絲主頁,下麵十幾萬的評論拉下來都是無止盡的謾罵。移開電腦,東方廌看見旁邊有幾個小字:“好累”。
她的心裏突然躥出一股無名火,要焚燒一切。上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唐既白被判無期的時候。你們想要逼死一個人,就用一張嘴,和一雙會打字的手?
好。那我們就來試試。
東方廌接過周宅傭人遞上的濕毛巾,使勁擦著手上的血跡,因為用力過猛,手被擦的通紅。“你們家有冰淇淋嗎?”
“啊?”傭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確認了一遍。才去冰箱抱了一大桶草莓冰淇淋給她,這是以前家裏常備著給小芒果和小櫻桃的。她們出事以後,也一直沒扔。好在還在保質期內。
東方廌坐在車裏吃完整整一桶冰淇淋才開車上路。一反常態,一路都是40碼的速度規規矩矩的開到家。
夜裏的路燈顯得格外刺眼,透過玻璃窗,東方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周宓,你錯了。錯的離譜。我們的對手從來不是醫院或者電視台。而是這一個個坐在電腦電視機屏幕前,戴著麵具看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