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實在對不住。我那傻瓜女兒一定也是被人利用的。誰知道那野孩子會突然咬則安一口。咱們真的不要上訴嗎?”東方獲在電話中如是說,客廳裏他拄著拐杖不停給馬天競賠不是。即便馬天競看不到他,他也依然勾著腰。
“東方,你最清楚,現行犯是沒得打的。”馬天競陰惻惻的笑,“沒關係。我兒子不會是唯一一個,很快有人會去陪他。”
電話那頭,他的笑聲越來越大,和二十六年前一模一樣。聽的東方獲背後直冒冷汗。
東方廌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佝僂著身子的老人,這與她記憶中永遠挺拔如山的父親無法重合。“爸,你在和誰說話呢?”
東方獲啪的合上電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看著她許久突然長歎一口氣,“囡囡,你坐。有些事我需要和你談談。”
東方廌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母親還在的時候總喜歡這麼叫她。所以她的態度不由得放軟了幾分。
“你母親跟我離婚之後改嫁搬去了西京,前兩年她丈夫得癌走了,這些年她自己身體也越來越不好,跟我說過好幾次希望你能去陪陪她。我也問過了,西京檢察院那邊現在有空缺,你要是願意的話……”
“我不願意。”東方廌下意識就拒絕了。
“我知道你還埋怨當初因為我工作忙,你母親選擇丟下這個家。但她畢竟是你母親。”
“爸,不是因為這個。”此時東方廌腦中飛快閃過唐既白的臉,還有太多的事情她沒有弄清楚,她不能就這麼離開。“公司剛剛起步,我走不開。而且我發現比起檢察官,我更適合做律師。”
東方獲是知道自己女兒性子的,所以特意用了懷柔政策,不再像從前那樣硬碰硬。他相信女兒總有一天會想開,家人比其他無謂的人更重要。希望這天不會太晚。
長安走的那天似乎早有預兆,精神格外好,屋外春風料峭,他突然說想放風箏。
魏晚買回來一個色彩繽紛的綬帶鳥風箏,風箏腰部有一個回轉的“萬”字,象征著長壽。
出門前,姐姐給他戴上了一頂大紅色的毛線帽,襯得蒼白許久的病容終於有了些血色,也有了過年的喜慶。魏晚將長安抱上輪椅,經過幾次手術化療,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已經瘦的可以輕易抱起。
丁長樂推著他到醫院的草坪上。長安手中托著風箏,魏晚牽著線沿著草坪邊緣跑起來,風箏從長安懷裏掙脫出去翱翔上了天空。
長安歡欣的抬頭看去,彩色的綬帶鳥展開了翅膀飛向藍天。他拽了拽丁長樂的衣角。“姐姐,你看!”
長樂像是感應到什麼,緊緊抓住他的手背不停摩挲,感受著這溫熱的溫度舍不得放開。直到魏晚跑了一圈回來,將線塞進長安手中。長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風箏身上。
丁長樂空握了一下手心,有些悵然若失。一隻滾燙的手突然緊握住她的手心,魏晚在她身邊還在喘著粗氣,並不高大的身軀給她帶來了無限的安全感。
長安覺得自己的眼皮在打架,風箏在他眼裏變得越來越模糊。他喃喃道,“姐姐,我有點累……”
“那就睡吧。別撐了。”
長安頭緩緩歪到一邊,風箏線從他手中脫力掉落在地上,綬帶鳥也變得蔫蔫的要落下來。
魏晚不忍多看一眼,“長樂……”
丁長樂撿起地上的風箏線,專注的看著空中的風箏,甚至帶著微笑,好似感受不到生命的流逝。“他隻是飛走了,飛去了更好的地方……這個世界太苦了,為了陪我,他已經撐的太久。”
魏晚也抬頭看向風箏。
長安,你安心的走。以後,我會接替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