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明在極度悲憤下殺死了薑寶羅,並且將她的屍體片成了上千塊。這雙醫學生的手有生以來最穩的一次“手術”竟是用在了分屍。又要說那句俗套的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分開拋棄的屍塊最終還是被發現,警方第一個鎖定段晨明,他也很快認罪,判處無期徒刑。這案子如此便算結了。
“那段晨明現在呢?出獄了嗎?”唐既白追問道,最了解當初事情真相的人隻有天蠍樂隊的四個人。
魏勳搖了搖頭。“段晨明入獄不到三年就發病死了。”
梳理到最後路又被堵死了。而且這個案子從頭到尾也沒和文楚,馬天競扯上關係。一丁點都沒有,既不是幫凶,也不是屍體發現者。硬說有關係,那就是個證人。第一案發現場是他們的樂房,所以文楚和馬天競都接受了盤問。
“爺爺,我想看看他們的口供記錄。”
魏勳從手機裏翻出照片遞給唐既白。“卷宗內容我都拍下來了,但不能傳給你,你隻能在這看。”
唐既白先翻了文楚和馬天競的口供,想從中間找出蛛絲馬跡。兩人說的不多,一頁記錄紙就完了,但都很踩點,講清楚了他們最後一次見到薑寶羅,段晨明的時間,場景。樂隊的日常排練時間,樂房鑰匙的管理,薑和段在樂隊的關係等等。看完隻有四個字可以概括,天衣無縫。
人的記憶總有偏差,除非是特意記憶的事情。這份口供就給人這樣的感覺。但感覺終究隻是感覺,構不成犯罪證據。
唐既白繼續往下看,證物那一部分密密麻麻列了兩大張,當時幾乎整個樂房裏的東西都被帶回了警局化驗。裏麵有一列是“黑膠唱片若幹張”。
黑膠唱片若幹。這裏麵會包含他手裏的這一張嗎?
“爺爺,這些證物呢?現在還留著嗎?”
“化驗出有血跡的或者和凶案有直接關聯的還保存著,其他無關的就退回給當事人了。”
這麼看來,那張黑膠唱片很有可能就是退回的證物之一。可是它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值得他們看得命根子一樣重要?
唐既白在這裏留了個問號,又接著看屍檢部分。法醫拍的照片已經老舊發黃,再隔著手機拍攝一道,顯得很是模糊。黑色的塑膠袋裏麵一坨坨的肉,也分不出豬牛羊還是人肉。
一千多片,得切得多細致。光是想想,就令人通體生寒。
法醫報告描寫的很詳盡,也難為當時的法醫了,要將這樣的碎屍拚湊成整體再從中間得出死因,其中困難可想而知。但唐既白總覺得哪裏不對,好像漏了什麼。
他舉起手機左看右看,恨不得將照片中的照片從手機裏隔空取出來。少了什麼呢。
魏勳看著對麵年輕的檢察官眉頭緊鎖的樣子,有點不忍心給他雪上加霜,但這時候還不提點一句,這個長輩也是白當了。“小白,前陣子上級紀檢部門收到了一封匿名檢舉信,關於你和吳雁的。”
唐既白似乎不是很驚訝,放下手機輕歎一聲,眉宇間帶著一點羞愧。“讓爺爺操心了。”
這孩子,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求他幫忙拉一把。反而是覺得自己給別人添麻煩了。這種善良在現在這功利的社會真是稀少的可憐。“小白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吳雁我雖然不太熟悉,但也是有所耳聞是係統裏一個出了名鐵麵無私的女法官。要說你們貪汙行賄,私相授受,我是不相信。但人家都殺到你們麵前,把你們一個個架到火堆上烤,你們如果再不盡快脫身,真要被烤熟了。”
唐既白苦笑,爺爺的比喻還真是形象。但別說脫身了,現在連翻個身都難。
這卷宗處處都透著不對勁,又處處少了關鍵實錘。現在時間是他最大的敵人,二十六年,有什麼證據都被磨滅的渣都不剩了。真希望自己能鑽到當年主檢察官的腦子裏看看最初的案發現場。
這麼想著,唐既白翻到卷宗照片的最後一頁負責人簽名那處想看看是誰主檢的,或許可以找到經手人再細探一番。
他意外的看到兩個名字,寫在前頭的是:唐慎。
“說來也是巧,如果你父親當時不是出車禍,這個案子原本該是由他主檢的。”
平地驚雷,有一條線浮出水麵,串聯通所有事情。